别犯傻,沈牧对你再好他也不是亲叔叔。
沈牧苦涩地笑,“一定。”
沈叔叔走了,施亦青看着车消失在视线里,站在原地发了一会儿呆才转身往家里走。
就在他转身的瞬间,注意到公交车站换了站牌。
更大更华丽,上面还有广告位,这些年陆续增加了几条公交线路。
可是排在第一个的还是50路公交车,是施亦青上学、去商场、去少年宫最常坐的路线。
刚到永南市来的时候沈牧问他:“这是什么站?”
施亦青那时候呆头呆脑,还不认识多少字,指着大西关站说大西瓜站。
今年的西关街和以往每一年都一样,五月是树木肆意生长的季节,树叶的颜色浓度还没有那么高,各式各样的嫩绿,阳光照下来的时候都是透明的,有一种水彩的质感。
周一第一节课就是班主任的课,交代班长统计一下爱心捐款的名单,让大家把钱交到班长那里。
所以一整天的课间都有同学围着他们的桌子,施亦青想跟班长抒发一下对沈叔叔的不舍之情都没有机会。
只好在下午的物理课上跟他传纸条。
施亦青:班长,沈叔叔今天早上出发了。
张梁:你昨晚跟我说过了。;
施亦青:没有沈叔叔我可怎么办啊!!不想活了。
张梁:该吃吃该喝喝,你捐不捐钱?赶紧交上来,沈叔叔去赈灾了你也别闲着。
施亦青差点忘了这茬,伸手在桌洞里掏钱,拿出五百块钱交给张梁。
“这么多?”张梁轻声问。
今天班上的同学大多是五十一百,有几个两百块的,施亦青居然一下子就给五百块。
“你跟沈叔叔说了吗?”
施亦青:“没来得及,但这是我剩的压岁钱,我自己能支配。”
这个张梁倒是清楚,在大家都被没收压岁钱的年纪,施亦青早早的就实现了压岁钱支配自由。
他拿出小本子,把施亦青的捐款数额写上,再把钱好好地装进书包夹层里。
“那沈叔叔走了你也有要花钱的地方啊。”张梁一边放钱一边说。
施亦青:“没事,沈叔叔给我留生活费了。”
说着说着,施亦青脑袋里就想着沈叔叔现在到哪里了?又想到新闻里报道的灾区画面,不由得趴在桌子上心痛皱眉。
“施亦青!!”
施亦青被吓了一大跳,立马乖巧坐直,偷偷抬眼去看讲台上正在发怒的物理老师。
物理是他最烂的一门课,烂到就算他考到班上第三十名,物理依然是倒数五名以内,物理老师一度怀疑施亦青是不是对他有什么意见。
老师手里拿着教鞭走下来:“在说什么?老师在上课你趴在桌子上睡觉这像话吗!”
施亦青无法反驳,也习惯了物理老师的严厉。
“老师……”张梁看老师今天情绪好像不对,主动站起来解释:“对不起,是我刚刚找施亦青要爱心捐款的钱,我们才说话的。”
品学兼优的第一名站出来顶罪,物理老师心有偏颇,自然就不好再发火,只是交代一句上课别说话就过去了。
施亦青有点不服气,切了一声。
老师偏心是常有的,但是像物理老师那么偏心的不多。
张梁坐下来,手里拿着笔假装很认真的听课记笔记,实则在书上写的是:别生气啦。
推给施亦青看。
施亦青在下面画一个撇嘴的表情。
从永南市到汶川距离不算近也不算远,平时开车顺利的话要半天的时间,现在路况不好,怎么也要折腾个一天。
放学之后施亦青给沈叔叔打电话,他接了,但是信号不好,断断续续的。
电话不方便,沈牧就说给他发短信。
施亦青知道沈牧很忙,于是就早上发一条,晚上发一条,确认沈叔叔平安。
到达灾区的时间比预想的要晚了很多,花了整整两天才到,这还是在万征汽车厂特地改装了车子,做了很多越野准备以及当地救援组织不断协助的情况下。
物资到达当地之后沈牧就真的忙碌起来了,分发帐篷食物都要人手,有时候忙得连饭都来不及吃。
当地还时常有余震,每次余震来的时候沈牧脑子里第一个就会想起施亦青来,想着他在家里等着自己,就会有强烈的求生欲望。
时间就这样过了五天,冰箱里的饺子都吃完了,周六早上施亦青照常八点起床,准备去少年宫上课。
在街口的早餐店吃豆浆油条的时候接到了妈妈的电话。
“我听人说沈牧去汶川了?”
施亦青把一块油条泡进豆浆里,“嗯,快一个星期了。”
谭晓丽那边今天准备周六家宴,正在和司机去超市采买食材的路上,压低着声音不想让司机听见。
“那你怎么办?就把你一个人丢在家里?”
施亦青:“妈妈,我已经十几岁了,会吃饭会洗衣服会上学,又不会怎么样。”
谭晓丽:“再怎么样你也还是个孩子,他这一去不得半个月,搞得跟上次非典一样怎么办?!”
“那时候我还小,你别担心了。”施亦青也知道妈妈是担心自己,好言好语地跟她解释:“沈叔叔也给我留了生活费,我可以出去吃饭可以去邻居爷爷家吃饭。”
谭晓丽沉默片刻,终于平和了一点:“他让你跟着他生活,总这样妈妈不放心。”
施亦青:“你就放心吧,我真的可以。”
“对了,”谭晓丽声音语调恢复正常,音量也正常,大概是随便谁听到都没有关系的内容,她说:“有个事情妈妈跟你说一下,就是你刘叔叔有个认识的画家朋友现在联合这边的一个美术机构做青少年培训班,每周末上课,持续三个月,他想着你现在学画画,让我周末把你接过来上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