银月高挂,空气中仿佛氤氲出了雾气,氛围恰好没有人来打乱这幅风景画。
但医院往往是与死亡只有一线之隔的地方,就在桑芜继续观望时,静谧被尾处右边的病房打破,病房门外的红灯呼唤红灯亮起,很快医护人员就赶了过来。
她愣了下,恋恋不舍地瞅了几眼,才转身进房间。宋苒躲得很及时,没让桑芜发觉。站在门外,她犹豫不决地望着手上提的衣物袋,即使医护人员推着病人从她身边不远处经过,她都垂着脑袋无动于衷。
已经很晚了。
这个点护工差不多都下班了,病房内只有桑芜一个人。
她没有穿医院的病号服,身上穿着的还是那天晚上那套睡衣。宋苒在房门边站了许久,正想把衣物转交给医护人员就走时,房内忽然传来了一阵响动。
像是什么重物摔到在地。
她心下一紧,条件发射性地直接推开了门。
病房内。
桑芜狼狈地摔倒在地,发丝凌乱,睡衣腿裤因为俯摔姿势而被撩起至腿肚。宋苒来不及多想,将衣物袋抛向沙发后就上前想要扶起桑芜。
眼见手指即将搭上桑芜的肩膀时,冷矜的Omega撇开了头:“别碰我。”
宋苒僵在原地:“你起得来吗?”
手指处传来钻心的疼,加上不久前方才经历过信息素紊乱,桑芜确实有些提不起力气。她咬唇,清冷的眉眼微蹙起,整个人都有些泄力。
Omega的体力跟alpha间存在明显差距。
宋苒顾不上其它,直接环住她的腰部,稍一用力就轻而易举地抱起了在地上挣扎许久的Omega。她动作轻柔,白皙修长的手指虚握成拳,并不会让人觉得无端冒犯。
将桑芜抱起放在沙发上后,宋苒一言不发地拿过床头柜的医疗箱。
高级病房不仅装潢更佳,房内各个角落更是布满了医院内常用的东西,以便于医生对病人的个人检查。她小时候就被父母教着怎么处理一下常见伤疼,家里也常备医疗箱,所以对此再熟悉不过。
坐到桑芜身边后,她温声问:“能让我帮你清理一下吗?”
Omega抿直了唇,似乎再忍耐些什么:“宋苒。”
“嗯?”
“我中午朝你发脾气。”桑芜转过脸来望她,“你是想清理伤口,还是清理我?”
宋苒怔了几秒。
她想起来了,渣A在结婚那天晚上就对桑芜动过粗。
那天晚上,桑芜还穿着洁白神圣的婚纱,就被渣A撕裂了大半边裙袍。渣A喝醉了酒,开始耍酒疯,抓起桑芜的脑袋就往床头砸,嘴里还嚷嚷着:“装什么装?早晚要清理你个贱/人。”
她记得原书的作者特意描写了这段,可能那个时候作者就在为后来的桑芜黑化埋伏笔了。
桑芜被砸得眼冒金星,挣扎着跑到一间客房后,就把渣A锁在了门外。好在渣A喝酒上头,没清醒多久就昏睡了过去,她才逃过这一劫。
也是这样,大婚当天桑芜就知道了她代嫁的究竟是个怎样的人。
宋苒回神,冷静道:“桑芜,你现在是个病人,我不可能对你动粗。”她这次没再顾及桑芜的意见,轻牵过她的手,语调轻缓地哄道:“现在已经很晚了,值班医生跟医护人员估计都去照看刚刚那个亮红灯的病人去了,这点伤口我可以帮你清理。”
说着,她一手轻握着桑芜的手,另一只手利落地打开医疗箱,拿出里面的生理盐水。
摔破的伤口往外冒着丝丝血迹,宋苒不禁皱起眉:“可能会有些疼,你忍一忍。”
被拽住手的Omega冷淡地望着她,句话未应宛若充耳不闻。
宋苒将那只受伤的手腾空抓着,接着又将生理盐水倒在上面,任由它把伤口表面的污渍清洗掉。茶色的卷发轻扬,她的眉骨长得特别好,藏着少见的深邃。一双潋滟的桃花眼认真看人时就像两泓秋水,温柔得让人忍不住心动。
或许是气氛恰好,她忍不住道:“桑芜,我向你道歉。”
Omega眸光略动,眼底闪过一丝困惑。
“我..我不知道该怎么跟你说。”生理盐水清洗干净后,宋苒拔出一次性棉签蘸染上碘伏,而后仔细地擦拭着,“但是,真的很对不起。对不起,我不该像个人渣一样对你。”
渣A不是像个人渣,她单纯就是个人渣。
意识到这点,宋苒又改口道:“我为我以前的所作所为向你道歉,对不起,桑芜。”
Omega目露怀疑,心底丝毫不信。
她冷声道:“你用不着跟我玩这些把戏。直说吧,道歉后你想怎么折磨我?”
伤口滋出的血迹被清理干净,宋苒拿出纱布给她包扎。她动作利索,没有丝毫犹豫或者不耐。两个相貌相当出挑的人相安无事地待在一块,美好的就像是一幅画。
宋苒真诚道:“没玩什么把戏,我是在向你道歉。”为了加强可信度,她道,“如果我想折磨你,根本不用先礼后兵。”
话音刚落,桑芜就挣扎着想要缩回手。
但宋苒没让她如愿,以往那个被称为温柔没脾气的万人迷影后,难得直白地拽住了Omega的手:“让我帮你包扎后,还剩最后一点了。”
清冷带欲的面容在暖色调的灯光下,就像雾里看花。桑芜挣扎不脱,古井无波的杏眸里泛起一丝愠意:“松开。”
“桑芜。”宋苒没有让步,但面容却露出一丝恳求的意味,“我来不行吗?”
桑芜觉得眼前人的演技未免太好了点,她反问:“你道歉的态度就是这样吗?我让你放手。”
提到这个,宋苒立马松开了。
但她依旧不徐不疾地发挥演技,眼眸微敛,像藏着委屈:“听你的,松开了。”
纱布已经缠得差不多了,只剩最后用绷带固定。
桑芜从医疗箱内拿起白绷带,因为手不方便,所以行动看起来缠带的动作看起来稍显笨拙。
等到缠好时,宋苒立马过来殷切地用剪刀把绷带剪掉了。她扬唇,饱满的仰月唇分笑起来分外好看:“好了。”
桑芜又重新恢复了那副清冷模样。
她起身,像是不想再跟宋苒多呆似的快步走向床边坐下:“你走吧。”
“桑芜,我们不能好好谈谈吗?”
话题刚刚撕破了一个口子。
她不想前功尽弃。
可能现在不是聊这个的最佳时刻,但某些冲动一旦涌上来,是难以控制的。
宋苒认真地看向她:“桑芜,我不想再继续做人渣了,你帮帮我,好不好?”
她控制着语速和语调,就连眼角眉梢的每一寸弧度都拿捏在心中,这些都是她惯用的演戏技巧。
沙发上坐着的alpha相貌出色,一双温情脉脉的桃花眼望过来时,桑芜难得怔了一秒。
她想不通这个恶劣的alpha又想玩什么把戏。
毕竟人渣这个词实在是再适合她不过了。
一个恶迹斑斑的人渣忽然说自己不想再当人渣了,就像一个吸得倾家荡产,骨瘦如柴的瘾/君子说自己再也不吸了一样,分毫没有可信度。
“桑芜,你帮帮我,好不好?”身形高挑的alpha走到桑芜身边,她来时穿了一条水蓝色的刺绣束身裙,曼妙的身段被裙身勾勒的淋漓尽致。alpha似乎察觉不到Omega的冷意般,缓缓地朝她靠拢,艳丽的面容赛过春三月盛开时的桃花,“你不说话,是答应了吗?”
桑芜倏地移开,将两人间的距离拉远。她面无表情道:“离我远点。”
“好。”宋苒老实照做,眼角带笑地认真问,“还有什么要求吗?”
“现在。”眼底泛起波动,桑芜吐露几字,“离开房间。”
两人的身高差即使是坐着,也能让宋苒比身旁娇小的Omega高出大半个脑袋。听到这话,宋苒轻挑起眉。她脸上未施粉黛,穿着打扮都比较素,但一举一动却又无形撩人,尤其是她露出挑眉的动作后,她又将茶色的长卷发丝拂到耳后根:“能先把话说完再走吗?”
“不能。”桑芜态度冷硬。
“那你是答应了吗?”宋苒目光带笑,“桑芜,你只是让我走,但并没有说不帮我。你不说,我就当你答应了。”
“我没答应。”
“嗯,我知道了,你答应我了。”宋苒目光下移,落在她受伤的手上,“伤口没好前,千万别沾水,想做什么就让护工帮你,明晚我再来看你。”
察觉到自己被她摆了一道。
桑芜有些恼,但她依旧板着冷脸:“说了没答应。”
下一瞬,她的头顶似乎覆上了什么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