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淮端起酒杯饮了一口,才淡淡说道:“含香阁自是有名,只是我来此可冒了不小的风险。”
胡服男闻言,朗声大笑,“你堂堂晋王,还惧内不成?难道真如他们说的那般独宠王妃?”
李淮无奈一笑,摇头说道:“昨日那要刺杀我的,便是含香阁的娘子。”
“竟有此事!”胡服男放下酒杯,思索片刻后又低声说道:“可有我能帮得上的地方?”
“自然是有,不过还未到时候,你如今刚封了龙武军左郎将,先得办好了差事。”李淮沉声说道。
那胡衣男子是李淮当年在军中的副将尉迟善光,他祖父是有从龙之功的英国公,父亲又是礼部尚书。虽出身名门,却久在军中磨砺,一身本事倒是实打实的。他祖父进言,圣上又念他小有军功,这才得了个回京的机会,补上龙武军左郎将的空缺。
三年前李淮封王便卸下兵权回京,尉迟善光则一直留在军中,两人虽有几年未见,但于失了忆的李淮而言,不过是前些时候才见过。
“这我自然知道。”尉迟善光悠悠起身,走到厢房边的栅栏旁,看着含香阁热闹的大厅,饶有兴致地欣赏这边关难见的景象。
“淮兄,你快看壁画那儿,竟还吊着几个飞天模样的小娘子。”尉迟善光在这含香阁自是不喊李淮王爷,他一会儿看壁画,一会儿看花台,只觉满眼新奇,目不暇接。
李淮也起身站到了栅栏旁,神色淡淡地看着阁楼中的景象,也不答他话。
他眼神扫过一个身子单薄的男子背影,只觉有些眼熟,没来得及细看,那身影便淹没在莺莺燕燕之中。
“郎君可要吃酒?”一个发髻别着紫色槐花的美艳娘子凑到元思蓁边上,眼含春意地问道。
元思蓁装出副矜贵模样,面不改色地说道:“不吃酒,听曲。”
“奴善琵琶与箜篌,郎君想听什么?”美艳娘子继续缠道。
“你一个哪够,听曲哪能只听独奏。”元思蓁面上虽是一派风流,心里却突然有些担忧,她方才忘了清点身上的银两,待会要是出不去可就糟了,但要探消息自然是见多点人好,也只好硬着头皮往下说了。
“你将善音律的娘子唤七八来,最好能各有所长。”
美艳娘子见她举手投足间一派风雅,以为是个贵客,满心欢喜地将她引到临水的雅间,再斟上玉液酒,小心伺候起来。
“郎君稍等,妈妈已去唤人。”
元思蓁打量了眼前这美娇娘一圈,见她身形不似其他娘子一般丰腴,腰身纤细,盈盈一握,便出声问道:“小娘子是哪里人士?”
“郎君唤我绿奴便好,奴原是扬州人士,含香阁里的妈妈看上了我,便接来了长安城。”绿奴低头羞赧地说道。
元思蓁又道,“扬州可是个风流地,想必又不少你这般的美娇娘。”
绿奴双颊染上一层红晕,娇滴滴地说道:“郎君嘴真甜,要是喜欢奴这般的,如今含香阁里可有不少的。”
元思蓁点头,“京中女子都以丰腴为美,我倒是喜欢你们扬州女子这般清瘦的。”
绿奴闻言大喜,眼中闪过琢磨的神色,凑到她耳边低声说道:“郎君垂怜,要是看中我们哪个姐妹,不如纳了去,做个伺候的丫鬟也是风雅。”
她这话倒是让元思蓁疑惑,哪有花楼的娘子一上来就如此心急,要人赎走的?
可她一想便明白过来,这群小娘子应是听到了些风声,怕被牵连了去,这才如此匆忙想脱离了含香阁。
元思蓁拍了拍她的肩膀,故意问道:“小娘子是看上我了不成,怎这般心急?”
绿奴这才觉自己心急,连忙说道:“郎君一表人才,奴自是爱慕,情不自禁说了些胡话,郎君莫要见怪。”
元思蓁还要再问之时,却听厢房外响起急促的奔跑声,厢门被猛地一把拉开。
一个鹅黄襦裙的女子满脸惊恐地出现在门外,她完全没理会一旁的元思蓁,直接扑到绿奴身上,声音颤抖地说道:“凤烟她...她......”
绿奴被她这模样吓到,赶忙问道:“凤烟怎么了?”
“跑了...”那女子好半天才从喉咙里蹦出这两个字,又连忙摇头道,“死了......”
绿奴见她神情古怪,话又奇奇怪怪,想拽起她出厢房,免得让元思蓁听到什么,可那女子整个人瘫软在地上,怎么拽也拽不起来。
元思蓁这才伸手扶住她,又点了点她的眉心,那女子只觉浑身一凉,思绪清明了许多,她赶忙说道:“凤烟她死了......我看到她的皮自己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