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淮一过晋王府的垂花门,便一句话也不多交待地直往卧房中去,他脑中的疼痛比方才更甚,再不歇下怕是连走路都走不稳。
“王爷......”孟游瞧出他脚步有些踉跄,刚想伸手去扶,便见李淮一头栽倒在床榻上,连忙问道:“可是身子不适?要不要唤大夫?”
“无妨......”李淮缓了口气,用手揉了揉眉心,示意他出去。
孟游犹豫了一阵,可见李淮不耐再听他言,便只好先行告退,心里头想着待会儿要禀告王妃此事。
李淮感觉自己的脑海像被利刃划开一样,出来在军中时的几次负伤,他许久没有感受过这样的疼痛,一时间额头渗出了丝丝冷汗。
他匆匆除掉身上的外衣,想着休憩一番能有所缓和,可人刚沾上绣着鸳鸯交颈的软枕,便闭上双眼沉睡了过去,只不过眉头仍是紧锁,丝毫没有放松。
这一闭眼,李淮感觉自己像是又坠入了波涛汹涌的江底,身体完全不受控制,有什么东西在卷着他四处乱撞,而他脑海中还绷紧着一根弓弦,似乎再扯一下就要断掉。
恍然间,他又做了那个梦。
梦到他入主东宫,坐上太子之位,牵着元思蓁的手坐在东宫的床榻上,这一回元思蓁身上不再是朴素的衣裳,发髻上也点缀着精美的凤钗。
李淮在梦中朝元思蓁看去,那明艳动人的脸庞就在眼前,连一根发丝都看得极其清楚,就像是现实一般。
他告诉自己,这是梦境,可梦中的李淮却完全没有察觉,反倒满心欢喜地与身边人耳鬓厮磨,亲昵就如寻常的小夫妻一般。
直到他挑起元思蓁的一缕秀发,低喃道:“蓁蓁,良辰美景难得,你我......”
可他话还没有说完,就听元思蓁轻笑一声,婉转的美目中渐渐浮现淡漠的神色,还将手从他手中抽了回来。
李淮心中疑惑,刚想问她怎么了,只见元思蓁嘴角勾起一抹讥笑,朱唇微启道:“良辰美景,你我是该算算账了。”
这句话犹如一把利刃,直接扎进他的脑海中,李淮心中升起一阵慌乱,像是有什么要呼之欲出,下一瞬间,紧绷着的弓弦便猛然崩断......
纷乱的片段像潮水一样涌现,在他脑海中卷起层层漩涡,他虽痛得有些迷糊,却清楚地知道眼前的场景不再是梦,而是实实在在发生过的,他的记忆。
“可是这王妃的荣华富贵迷了你的眼,舍不得了?难道还想着做太子妃不成?我若不是见你还有几分用处,怎会让一个乡野道姑占了晋王妃的名头?”他坐在书房中,朝着眼前的元思蓁说出这番讽刺的言语。
而元思蓁听了假死的安排,临走前还极其防备地说:“王爷可别将计就计,真将我灭口啊......”
为何......是这样......
李淮心中更是慌乱,还没来得细想,又被涌入的记忆拖入下一个场景。
那是大婚之夜,他一身暗红喜服,喝得酩酊大醉,刚一推开卧房,便见元思蓁将遮面的团扇随手一扔,眼中完全没有一点儿羞赧,反倒不以为意地坐到桌边吃起花生米,对他说:“早知道皇家成亲的繁文缛节这么多,就应该多找你要些报酬!”
而他听了这番话心中却极是淡然,只一甩衣摆也坐到桌边,沉声道:“事成之后,自然还有重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