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淮觉得自己一定很狼狈,他逃也似的离开卧房,心中濒临爆发的情绪才堪堪忍了下来。
若是在与元思蓁多待一会儿,他生怕自己会露出脆弱可笑的一面。
元思蓁的那一句质问,直击他心里最是恐惧的地方。
明明是他,是他要毁诺,是他起了杀心......
当残破不全的记忆恢复时,他知道了原来这一场鹣鲽情深不过是虚情假意,亲密无间的枕边人只是在欺骗利用自己,李淮一时间犹如坠入了无尽深渊,利刃穿胸而过,痛得他缓不过劲。
生在帝王家,他从小便是这一副冷情冷性的模样,母亲时常教导喜怒不言于色,才不会被人看穿利用,于是在母亲死时,他也不敢多流一滴眼泪。
以他的性子,怎么会忍受让一个女子欺骗自己,戏弄自己的一片真心,他恨不得立刻就抓了她质问,可这些日子每当对上她清澈又狡黠的眼眸,心里头却总有一丝侥幸。
或许不用撕破脸,她这般聪慧乖巧,留着她做个好用的棋子,又有何不可呢?
可当他发现她要逃离的那一刻,这最后一点儿念想也随之破灭。
他怎会让她走?没有完成约定,没有付出代价,怎么就能这么轻易地走了?
怎么就能随意把他丢下?
李淮不愿承认心底的那一点儿脆弱,一直用愤恨去掩盖它,直到方才那一句质问,才揭开了他的自欺欺人。
他愤恨的哪里是元思蓁的欺骗,他愤恨的其实是他自己。
要结下契约做假夫妻的是他,半途毁约的是他,就连要灭口的也是他。
他如此心机叵测心狠手辣,又怎么能怪元思蓁对他的防备与利用。
常年以来引以为傲的运筹帷幄,没想到最后却玩弄了自己。
李淮一个人待着书房中,直到感觉到自己的手背一凉,才惊讶地发现,那是两滴湿润的水渍。
他自嘲地轻笑一声,将眼角的湿润忍了回去。
或许是这眼泪的刺激,让他心中清明了一些,又开始琢磨起记忆中的疑惑之处。
他的记忆仍旧残破不去,许多重要的事情还想不起来,比如与元思蓁相遇前的事,他为何要假做沉溺美色无心朝政,以及他当时又为何要急匆匆地与元思蓁解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