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奇怪的点在哪?”千颜瞄准垃圾桶,隔着五六米远将擦脸的纸巾投了进去。
“死者脸部被烧毁严重,没法确定有没有瘀血,但我在颅骨底部发现了瘀血,呈淡青蓝色,说明他是被勒死的,”易梧说,“可是我解剖了他的肝脏和肾脏,却发现了硅藻,之后我解剖了胃以及十二指肠,均发现了溺液和水草。”
千颜诧异,“就是说他有可能是溺死的?”
易梧摇了摇头,“不,如果是溺死的,他颞骨岩部应该会出血,但是没有,我反而在ru突小房内发现瘀血,这意味着他一定是窒息死,至于为什么会在他体内发现浮游生物……我猜测,死者生前溺过水。”
“但没死?”
“是,”易梧蘸了点水,在洗手池边的台面上画了个箭头,“假设这样一个情形,死者先被凶手推进水里,但很不走运的是,死者没死成,而且爬上了岸。凶手见状,随便找了根绳子将死者活活勒死。”
千颜:“这中间有一点不合理。”
易梧:“说说看。”
“你有没有想过凶手为什么要将尸体运回死者家?”千颜拧眉思索,“如果他能在水边把人杀了,为什么不干脆刮花死者的脸,再把人沉进水底?”
“你觉得呢?”易梧问。
千颜狐疑看向她,“你为什么不说你的看法?”
易梧眼底闪过一丝微乎其乎的异样。
紧接着,千颜发现她故意将麦克风关掉,然后说了句‘我不知道’。
“你不知道?”千颜略微往她面前靠近了些,“你就算不知道,也不至于一句猜测都说不出来吧?”
两人视线相接时,易梧忽然别开了目光,“可能shā • rén只是临时起意,而尸体一旦在那处水域被人发现,警方可能很快会锁定到他,所以他不得不换地方抛尸。”
千颜:“抛哪儿不行,为什么一定要运回死者家?”
易梧:“你说呢?”
停尸间的冷柜森森冒着冷气,空气安静得瘆人。
千颜盯着易梧不直视她而露出的侧脸,狐疑咂摸片刻,足足两分钟后她才收回目光,咬紧的后牙略微松了松,脸上露出毫无诚意的笑容:“既然学姐什么都不知道,那就让我来告诉你吧。”
千颜按下易梧手腕上表的按钮,将场景切换回客厅。
千颜拉着易梧走进死者房间,指着空荡荡的墙角,“你记得死者资料上写他喜欢绘画吗?地毯上有被压过的痕迹,周围有颜料的残余,可是画架呢?还有他画的画呢?”
易梧往周围看了一眼,指指千颜身后的衣柜,“那里检查过吗?”
千颜推开柜门,在最下面找到一大箱颜料补充装,已经按照颜色排得整整齐齐,还有几个一看就是洗过但没洗干净的调色板,以及一大堆被染得五颜六色依稀可以看出来曾是白T恤的布料。
千颜将颜料从衣柜里抱出来,易梧只瞥了一眼就说:“富有。”
一箱颜料就富有了?
千颜问:“这个牌子很贵吗?”
“不贵,”易梧指着占据箱子大半面积的白色颜料罐说,“但他拥有大白之多,着实让我羡慕。”
千颜听说过,白颜料堪比画家的信仰。
神圣不可侵犯——取人白颜料者,虽远必诛。
“怎么,你也画画?”千颜好奇。
易梧蹲下来,大致清点了一下。
“我看起来不像吗?”
千颜蹲在她身边,“你第一次见到你的时候,就知道你会画画。”
半晌,拿起她的手掌,故作嫌弃地说:“你自己看看你指甲缝,咦……还有黑的。”
易梧脸上飞快闪过一丝难为情,忽然又笑了,“真不是我邋遢,我昨晚刚画完画,用沐浴露洗了四五次都没完全洗掉,只能等它长长一点我再剪掉……没办法,搞艺术的都这样。”
千颜本来就是故意捉弄她。
气氛也因这小小的玩笑变得松弛了一些。
千颜若有所思,片刻后问:“什么时候有空帮我也画一张呗?”
两人彼此对视,易梧没说行也没说不行,千颜偏头又添了句:“不白嫖,我送你一车白颜料当酬金。”
易梧憋了一下没憋住,笑了起来,“酬金就不必了。”
“那就……”
“你送如此大礼,足够我以身相许,”易梧抬头瞅了她一眼,眼底笑意愈发明显,“拿来当聘礼合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