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七万七千五百法郎……”
罗兰报出了歌剧团目前所欠的全部债务。
露娜瞪着一对明亮的猫眼:“兰兰,你上哪儿去筹那么多钱。”
罗兰想了想说:“也就那么些途径,得挨个试上一试。”
“就算是都不能成功,我不还有一张‘万能卡’吗?”
“万能卡”是罗兰在傲偏位面夺得第一名时所得的奖品。以“万能”为名,足以证明这张卡非常有用,什么都能办到。
“经纪猫”马上又着急了:“兰兰,万能卡在位面里非常非常宝贵。你好不容易才得来一张,使用之前你一定要想好它用得值不值……”
“区区二十七万法郎……我认为不值。”
罗兰却说:“做一件好事的价值,是不能用相应的金钱来等价衡量的。”
“如果这张卡切切实实帮到了很多人,那么我就认为它值。”
黑白花顿时不说话了,垮了一张臭脸别过猫猫头:“不想理你。”
罗兰无奈地说:“就算你不理我,已经下决心要做的事,也还是会做的。”
露娜:……
——看来,自家麾下的选手太有主见,也不是一件好事啊。
*
罗兰所说的“那么些途径”,第一件自然是去问问唐格拉尔男爵。
据她所知,唐格拉尔男爵坐拥六百到七百万法郎的资本,手上捏着不少大机构的存款资金,信用已经达到“无限”。
只要唐格拉尔银行肯开口提供担保,歌剧团就能起死回生,度过一劫。
一般债务展期是三个月或者半年。
半年之后,安茹侯爵也许就有了新的对象,不再纠缠唐娜小姐。歌剧团面临的财政问题没准就自然而然,迎刃而解了。
但是唐格拉尔男爵断然表示拒绝。
“我的银行,能够屹立不倒到今天,就是因为从来不掺和那些无谓的生意。”
“你根本不知道这些表面看来简单的债务,背后藏着什么样的纠葛。”
“皇家歌剧团后面还藏着一个侯爵,我的银行今天出面担保了,没准明天我在议会里的座位就不保。”
“欧仁妮,你是一位富有同情心的年轻小姐,这没有错。”
“但如果你把同情心带到生意场上来,就是你的错了。”
唐格拉尔男爵尽量让自己流露出应属慈父的表情,同时说着铁石心肠的话。
罗兰也没有多浪费口舌,顺从地屈了屈膝,就从父亲面前走开了。
第二件,就是清点罗兰自己的资产。
罗兰捧着自己的账册,把她回到巴黎以来的财务状况都整理了一遍,发现她没有多少现金资产。
她的启动资金一万法郎,现在多半压在蒙莱里的酒庄和种植园上。
除此之外,她在巴黎经营薄利多销的蔬菜生意,不显山不露水,这一段时间来倒是赚了不错的一笔——可惜,都已经被她投资在了巴黎的几块地产上。
不过,就算是把她所有的财产都加起来,和剧团二十七万法郎的债务比起来,也实在是难以望其项背,连一半都不到。
罗兰看看她的账目,心中想:怎么办?难道真的要动用她那张“万能卡”吗?
眼看已经是五月底了,距离剧团的最后期限六月五日只剩几天。
还能有什么方法能够解危纾困呢?
罗兰甚至还去考察了一圈巴黎金融圈最近很火的海地公债。
唐格拉尔男爵是这个市场上的老手,他最近的一次买卖一进一出就赚了三十万法郎,足以抵偿歌剧院所有的债务。
但罗兰仅仅是为了开户、买卖、证券经纪这一类的小事,就已经深感晕头转向、不辨东西。
“现在我觉得如果能去‘霸总位面’历练历练,这些麻烦事也许就应付得来了。”
罗兰扶着额头哀叹。
露娜却比罗兰还紧张,她跳到写字台下,扬起猫猫头,问罗兰:
“兰兰,你决定用‘万能卡’了吗?”
罗兰“嗐”了一声:“这不还剩几天吗?没准这几天里我还能想到别的办法?”
露娜:“哦……”
“对了,我准备去一趟蒙莱里,去见一见我的声乐老师,杜普雷夫人。”
“见她做什么?”猫猫不解其意。
罗兰笑着说:“请她回来坐镇皇家歌剧团啊!”
虽说杜普雷夫人现在只是一家寄宿女校的声乐老师,但罗兰到了巴黎之后才听说,杜普雷夫人在离开巴黎之前,也曾是歌剧舞台上的名角。
只不过年岁不饶人,杜普雷夫人过了四十岁之后,音色没有以前清亮。
再者年轻的后起之秀辈出,像唐娜·贝尔洛小姐这样的名角很快就取代了杜普雷夫人的位置。
罗兰却在考虑,如果唐娜小姐的演唱实力真的像报上报道的那样有所下降,又或者她与侯爵的丑闻会进一步发酵;那么剧团如何才能保证足够的关注度,维持声誉?
她能想到的帮手,就是杜普雷夫人。
露娜无语:“……这歌剧团到底能不能活过六月五日,现在都还不知道呢,兰兰,你竟然在操心这些事。”
罗兰微笑:“反正我也答应了,六月之前回去看一下葡萄酒庄和利纳村的朋友们。”
既然要去蒙莱里,就把这些该办的事一起给办了。
果然,在杜普雷夫人那里,罗兰很轻松就说动了她昔日的声乐老师。
这位夫人向校长请了半年的长假,准备回巴黎“拯救”剧团。
“唐娜小姐是极有天赋的,”
杜普雷夫人对于“后来居上”的晚辈非但没有任何嫉妒之心,相反她还感到惋惜不已,“如果她能专注歌唱事业该多好啊!”
除了感慨之外,杜普雷夫人还问起了波尔波拉小姐。
“听说爱洛依丝也进了剧团?”
“唐娜小姐如果不能登台,这将是你们年轻人的机会啊!”
说到这里,杜普雷夫人半是嗔怪半是惋惜地看了一眼罗兰:
“欧仁妮,你……”
在杜普雷夫人心中,这世间最可惜的事,大约就是罗兰不能登台献唱,世人没法认识到巴黎的贵族公馆里还藏着一枚真正的明珠。
不过杜普雷夫人心里也很清楚。
要加入剧团,在歌剧院的舞台上登台,罗兰需要先去内政部申请一张执照。
而罗兰的家世摆在那里……一位堂堂男爵小姐,内政部是万万不可能为她颁发演唱执照的。
罗兰却笑笑:“老师,放心吧。将来等我买下歌剧团的时候,就可以随时上台玩票。”
杜普雷夫人:……!
这确实像一个银行家的千金能说出来的话。
只可惜没能给杜普雷夫人带来半点安慰——
“哦,欧仁妮,希望我在有生之年能够听见你在舞台上高歌!”
办完了寄宿女校的事,罗兰转头又去了葡萄酒庄和种植园。
六月的法国中部,艳阳肆无忌惮地释放着热力。
葡萄园的土地在这烈日暴晒下龟裂,苍劲的葡萄老枝却正在勉力将日光转化为糖份,孕育出甜美多汁的果实。
曾经令葡萄园一蹶不振的霉叶病早已不见踪影——罗兰在检查过葡萄枝叶之后感到非常满意。
在她离开的这段时间里,利纳村的村民们,像照顾他们自己的身体一样,把葡萄园照顾得很好。
到了整点,远处蒙莱里塔上的钟声响起。
罗兰想起常驻在蒙莱里塔的快报员皮诺先生。
这位皮诺先生是一位热衷园艺的园丁。
说来也巧,罗兰在巴黎新买下的那几块地产……其实也算不上是什么正宗的“地产”。她买下的,是巴黎鳞次栉比的楼宇之间,被开发商遗漏掉的土地。
这些土地已经不足以开发成为达官显贵的公馆,只能作为花园或者菜园出租。
罗兰物色到这种土地,迅速出手将其纳入囊中。但是出售合约要求她保证这些“花园”的外观,与周围的建筑“和谐统一”,体现巴黎人“时尚而自然”的风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