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只不过是没有希望的痴想,
消失起来像春天一样快,
可是一句话,一个眼色,
却教我胡思乱想,失魂落魄。”
黑人女歌手选择了清唱,只有一个鼓手用手轻轻敲击鼓面为她伴奏。罗兰被那深厚而婉转的女低音所吸引,细细地听她的唱词。
“他们说时间能治愈一切创伤,
他们说你总能把它忘得精光,
但是这些年来的笑容和泪痕,
却仍使我心痛像刀割一样。”①
不知道为什么,罗兰听着听着就怔住了。她低头沉思的时候,白瑞德忽然把手臂伸过来,用力地搂了一下她的肩膀,然后低头吻了一下她的手。
他神色凝重,似乎是想起了沉重的过往。
罗兰内心响起无声的叹息:虽然这是用全息技术制作出来供大众娱乐的位面,但这位面里的每一个人,看起来都是活生生的、有感情的人,尽管他们的情感悲欢并不与位面外互通。
而她不一样。
她不仅是位面里的“看点”,是“谈资”,她也作为这个位面里唯一一个有自主意识的“人”,无时不刻不在影响身边这些“原著人物”。
她在这个位面留下的所有笑容和泪水,也都会影响到位面里的其他人——小韦德、普利西、芒罗太太、媚兰、希礼……白瑞德,令他们感到幸福,或是痛苦。
她最终会离开的,会背负着很多记忆与情感进入下一个位面。
她既不想给这些原著人物增加没有来由的痛苦,也不想给自己在离开的时候徒然增加情感负担。
这座餐厅里的人对罗兰和白瑞德并肩而坐,共同欣赏音乐的场面见怪不怪,所有人都认为罗兰迟早会和白瑞德结婚,瑞德会成为小韦德的继父,承担起照顾整个家的责任。
而芒罗太太她们会经常给罗兰和白瑞德创造“独处”的条件,比如现在,餐厅还没有开门,阳光透过窗玻璃照进来——罗兰和白瑞德都在餐厅里,罗兰闲不下来,在快手快脚地擦拭餐桌,白瑞德则在休息(无所事事)。
罗兰豁地一下转过身,她觉得有些话有必要事先和瑞德说清楚——虽然她点头,允许他和她一起经营餐厅,而最近他们也确实走得比较近,但这并不意味着他们的关系和以前相比能有什么本质上的变化。
“瑞德,我要告诉你——”
“我不是一个适合婚姻的人。”
她不是一个适合正式投入感情的人,而且她迟早要离开。
说话的时候白瑞德正半躺在一张餐椅上,跷着脚晒太阳,听见没头没脑的这一句,像是突然被惊醒了一样,惊奇地睁大了眼睛。
“思嘉,”他摇着手指说,“这样可不行。”
“台词应该用自己的,总是用别人的台词多不好。”
罗兰:……
她这又是,用了白瑞德的台词?
她定了定神,补充道:“甭管是谁的词儿,能够描述事实就好。”
白瑞德这时却坐正了身体,问:“思嘉,如果你说的是真的,那么楼上那个六岁的小男孩是从哪里来的?”
“但你不觉得吗?”罗兰反问,“无论是韦德,还是我现在这个‘寡居’的身份,都给我的‘自由’提供了最大的条件?”
有了那两件“挡箭牌”,至少没有人会总是催婚,她可以安安心心搞事业。
“这么说,思嘉,你当初选择结婚,原本是为了有朝一日能够摆脱婚姻?”
白瑞德语气很好奇地问。
罗兰:“……算是吧。”
这话也不尽然,毕竟郝思嘉和韩查理结婚的时候也不可能预见到对方两个月之后就会死于麻疹。
但她没有别的借口了。
“那你当初和韩查理结婚,就和其他人一点儿关系都没有了?”
白瑞德笑吟吟地望着她。
“那当然,会有什么……关系……”
罗兰突然想起了这茬儿:老天爷,她怎么把这个故事的前情全都给忘了?
当初郝思嘉这个人物和第一任丈夫结婚,完全是为了气卫希礼,气卫希礼不肯和她结婚啊!
她顿时僵在那里,涨红了脸,不知该解释什么才好。
而白瑞德脸上的笑容就更灿烂了:“思嘉,你这样说,我简直太高兴了。”
她好一番侃侃而谈,想要解释自己在位面里没有再婚的打算,谁知却透露了她现在的真实心态:她没那么喜欢卫希礼,以前的那些情感纠葛,她现在也不是那么容易能够时时记起来?
作者有话要说:①这两段唱词都出自《1984》(意外不意外?)
我找了很多布鲁斯音乐的歌词译文,都觉得没有特别合适的,结果在奥维尔笔下找到了。他笔下形容一个“无产者”妇人,拥有很宽大的身躯,每天无休止地晾衣服晒衣服,和我想象中早期布鲁斯乐队的演唱者形象很接近。这段唱词(删减之后)还会在后文出现一到两次。
②罗兰做的杂烩饭就是大名鼎鼎的pael,不加海鲜的“海鲜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