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知,罐子里喷出的喷雾,细细的柔柔的,混合着幽淡的花香,十分好闻。
阿托斯顿时向后仰,倒在他身后的高背扶手椅中。花香之中,他开始觉得浑身上下、四肢百骸,无不舒畅……眼皮也十分沉重,向下耷拉。
“伯爵大人,这可和您今天在镇上遇到的那种‘防暴’喷雾不一样,咱这是日瓦戈医生专门开出的药方,配置的‘镇静’喷雾,您现在一定觉得困了吧……”
“您这爆脾气一定是长途旅行造成的,您只要好好休息,睡上一觉,明天早上起来一准心情就好了……”
“过几天,伯爵夫人也就回来了……”
阿托斯满心想要打听自己妻子的事,却实在是敌不过上下眼皮打架,终于,他坐在这张高背扶手椅上,就这样沉沉地睡了过去。
他在梦中又梦见了妻子,那张美丽纯真的脸孔,碧蓝如天空的眼睛,皎白如雪的皮肤……他心中顿时充满了诗意的情感,他不惜屈尊放下身段求娶……
忽然,他再次看清了她肩上的那枚百合花烙印。
原来她是个nǚ • fàn人,是个贼……他不能容忍这种耻辱,不能让“拉费尔”这个高贵的姓氏被一个女贼所侮辱。于是他伸手去掐她的脖子,一边哭一边用尽力气要把她掐死,他看见她脸色发青,已经没了呼吸,她是被他亲手所杀的……
——你是个罪人!
天穹之上有个声音在大声谴责。
阿托斯争辩道:我不是。
——你杀了她!
阿托斯大声为自己辩护:她原本就是个罪人——看,她肩头上有一朵百合花,烙印的百合花,只有被审判定罪的犯人才会被烙上那样的印记……
——不,你杀了未经审判之人。
天穹之上的声音回荡着,这声音令阿托斯心中觉得恐怖。
你没有资格,取代上帝和法官的位置,对她进行审判……你更加没有资格,夺去她的生命。
阿托斯猛地醒来,发觉自己已经躺在庄园里自己那张大床上。他睡得不好,心跳得很快,额头上涔涔的都是冷汗。
梦境唤醒了阿托斯的记忆:事实上,他来到巴黎之后,曾经借助在高等法院的一个朋友,调阅了法国各地所有的卷宗,查找了所有在女人肩膀上施烙刑的记录——但是他从来没有找到任何一项记录符合她的年纪和容貌。
他的妻子,是个从未经过审判定罪的女人。
为此,他的行为应受到天主和良心的谴责。
*
里尔附近的小城,高而瘦的男人眼含恨意,望着罗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