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时薄雾蒙蒙,众人只觉得自己的衣裳都被这雾气湿透了,又没有驱寒的法子,更觉得寒冷。法伊莲却浑然感觉不到一般,说道:“我是海上出身,自觉还有几分水性。不若就让我前往一探。若是能救人,那便救,若是救不了,那也可以探探情况。以免此后贼寇来袭。”
王镖头没有说话,法伊莲又道:“王镖头思虑深远,但我这命,扔了也不可惜,不是么?”
这话一出。
卫昭闻声蹙眉:“她当真这么说?”
说话的镖头已然有了几分醉意,摇摇晃晃着身子,道:“可不么。她说的也有几分道理,她是奴隶,又影响不着其他人。”
卫昭冷冷一笑:“她的命贱不贱,贵不贵,是我说了算。我说她贵,她便贵。”
她堂堂长公主的奴隶,比起什么王镖头,李镖头,可贵重多了!
说话人没听见卫昭的话,只又续道:“法姑娘这么一说,镖头便同意了。”
“你当真不要旁的器物?”虽说是同意了,但王镖头见一姑娘家涉险,也多少有些抹不开脸,于是尽可能的给予法伊莲帮助。
“不必,下水不便,只需一匕首即可。”
法伊莲摆摆手,将匕首咬在齿间,一跃而入。只听得干净利落的一声响后,便再无声息,水面之上连一个水泡都不见起。在这小船之上的人,也是常年在水路讨生活的,见状立时便有人道:“这水性,还真不是吹牛的啊。”
王镖头有些焦虑,叫了声闭嘴,又夺过望远镜来看。
“发生了什么?”卫昭问。
镖师有些不好意思了:“我什么都没看到。”
卫昭顿时觉出了几分失望来,她愣了一会儿,这才又道:“……她没受伤?”
“受伤?哈!”镖师眉飞色舞,拍案叫绝,“何止没受伤,她还神不知鬼不觉的将人带了出来!没有引起一个人的警觉!!这不是神乎其技又是什么。”
“她抓着船老大从水里冒出来的那一瞬间,我们都吓了一跳,她还朝我们笑了一下……”
镖师喋喋不休的说着话,卫昭已经将注意力转向了其他地方。
他们如今在船舱之中,这里是大多数人进食和交谈的所在,因为龙蛇混杂,卫昭向来不会踏足这里。她们花了钱,住在最顶层,自然是不想与这些下等人混在一处的。
而今天,是因为法伊莲将人救了出来,因此船老大做东,一方面以作感谢,另一方面则是提升下士气。
夜晚时分,船随着波浪微微摇晃,头顶灯火在玻璃灯罩里晃动着。不知是谁弹起了琵琶,又不知是谁敲起了鼓,有人用筷子敲打着碗,随着节奏唱着歌谣。有人摇摇晃晃的站起身,甩着袖子跳着舞,鞋面在满是油脂的甲板上敲打出鼓点。
笑声、哭声、酒碗撞击声,人声,交融在一起。
这是与高高在上的长公主府完全不同的人间烟火。
而就在这片烟火色中,被人们包围住的那个高个的女人回转头,朝卫昭露出了一个笑容。
爽朗又明亮的,
明晃晃的,
像是火光,又好像是阳光,灼烧了卫昭的眼睛。朦胧之中就好像是有一只轻盈的小鹿跃起,从高处落在她的心脏处,带动着她心头也跟着猛地一跳。
或许,法伊莲钻出水面,朝王镖头露出的那个笑容,就好像卫昭眼下里看到的那样。
卫昭忍不住想。
作者有话要说:这是一只蹦跶的小鹿。
我们要慢慢看卫昭打脸,不要着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