尽管他们俩的再见也不过就是几个小时之后的事，但路珏还是郑重其事地和宋忱无声地强调了一遍：“我下午五点半来接你。”
时间精确的，仿佛他面对的是一个不懂“下午”是什么时候的幼儿园小朋友。
宋忱也无声地回个“好”字。
自觉他心里那从来都没有丰盈过的安全感，在此刻却因为路珏的一句话满得快溢出来了。
坐着公交车回到了家里的路珏，依旧是那个勤勤恳恳赚钱的打工人。
只不过他的业务从这个下午起，就又往外拓展了点。
事情还得从那个回头客雇主说起。
在那位小王同学付完尾款之后，路珏也没有点击删除对方。
路珏想着这怎么说也是他在这个世界接的第一单，虽然就回报率来说相对低了点，但好歹也是冥冥之中的缘分。
于是就留对方躺列了十余天。
结果就在早上，路珏把宋忱送去学校之后，那位给他发信息道：哥们儿，你现在有空不？
路珏想也没想地回：如果又是代练满级号的话，大概没空。
毕竟照那个攒法，大概等宋忱大学毕业了，他也还是个穷光蛋。
害，不是。那位小王同学很快地回了消息。
他说：我拢共就一个女朋友，要你练俩号干啥。
压根没往海王那个方向想的路珏没回话，只等着对方点明来意。
大约半分钟后，对面发来了一长段消息说：是这样的，我上个学期不是沉迷玩游戏嘛，然后期末的时候，我的高数就悲哀地挂了。也是好巧不巧的，偏偏从我这届开始改革，加了个什么所谓的文科高数。唉，我甚至不知道我一个文科专业的可怜孩子为什么要受这种苦，更不知道我这个猪脑壳怎么就卡分地挂了。
然后？路珏看着对方大喘气的断句，打字问。
心想对方应该不会说出想找他dài • kǎo这种不靠谱的事吧。
事实证明，那位小王同学求他办的事比犯法的dài • kǎo也好不到哪儿去。
对话栏顶部，“对方正在输入中……”的字样显示了很久。
就在路珏思考着他到底还能不能等到对方的回复的时候，屏幕那头的人回了消息。
看样子似乎是羞于启齿地字斟句酌了很久。
那位说：是这样的，我妈自打知道我高数挂了就一直高度警戒着，生怕我再补考失利地被扣着毕业证。
我也不知道她是从谁那得到的消息，居然知道我下个月十五号补考，所以隔三差五地打电话问我学得怎么样了。昨天甚至没有提前知会一声地就打车来到了我的出租屋里，说是来看看我的学习进度。
再然后，你懂得。他说，我当时正惬意地吹着空调、吃着冰西瓜地带着女朋友在游戏里看风景来着。我听见有人敲门的时候，压根没多想地以为是我那合租的室友回来了，所以直接大咧咧地穿着拖鞋就去给开门了。游戏界面整个全屏地摊在桌面上。
结果就是，我妈看见她这不振作的儿子还死性不改地在打游戏。那位说。
还发了个哭唧唧地咬手帕的表情。
路珏沉默了一瞬，真心地问：所以，你是想让我帮你劝阿姨下手的时候轻一点吗？
对面的人语塞了片刻，回复：……谢谢哥们儿，但是我妈还不至于打死我。
那位小王同学继续道：现在的情况吧，其实是这样的。是我妈当时气的不行，我一看她那样，怕她真的上气不接下气地给气撅过去。所以我就急中生智地撒了个善意的谎言，即我平时其实有在补数学来着，而昨天那情况不过是我上完课之后放松地偷会儿懒而已。
路珏闻言，真心地觉得对方这理由有够扯的。
他听过在读初高中的学生上课外补习班的，也听过有家长怕孩子输在起跑线上的，所以不过小学就给孩子报了满满当当的补习班的。
哪怕是幼儿园里学专注力和跳舞的那些补课班，路珏也多多少少地听过一些，唯独没听过大学生平时还会花钱补课的。
但路珏没当面和对方掰扯这扯淡的理由，只问：所以你妈妈她真的信了？
当然没信15551。那位回，非嚷嚷着说要亲眼看我上一回高数课。
他终于切题了地说：而我的那些同学我妈都是认识的，所以我没法儿找他们来假扮。平日里那几个总和我在一起打球的，又是那种一看就比我学习还差的。和我已经吹出去了的名校老师差了十万八千里。所以，我这不是才想到了你嘛。熊猫搓手.JPG
路珏不置可否地问：你怎么知道我不是一脸学渣相呢？
那位回了个熊猫老神在在地摇食指的表情，说：虽然我没见过你吧，但是我总觉得就你说话的风格来说，你八成是那种斯斯文文地带个黑框眼镜，梳个分头，只要穿个白衬衣打个领带，再象征性地拿本书，就能自带一种浓厚的成功人士气质的成熟男人。
至少，得是能对上大学老师年纪的吧？那位默认了路珏的崽都起码已经上小学了的小王同学说。
他见路珏回的那个省略号，没参透深意地继续打感情牌道：哥们儿，算我求你了行不？你就假装一下地随便讲讲就行，反正我妈也听不懂，对付过去，让她安心点就行。省的她发现我撒谎之后真的气撅过去。
就这一回。路珏说。
那位一听，心下一喜，连忙回：好好好。那什么，哥们儿你直接开个价吧，过会儿我就给你转过去。
什么都行？路珏在思忖了几秒之后问。
那位小王同学见状，以为路珏是要狮子大开口，但是现今情况情急，他别无他法地也只好咬咬牙地认栽了。
于是他回复：什么都想。
得到了想要的答案了的路珏，想也不想地提：那就要一张你真及格了的补考成绩单吧。
那位“这这这”了几声，最后无可奈何地保证道：行吧。
在双方谈妥了之后。怕当着自己妈妈的面会露馅那位把一切细节问题都一一告知给了路珏。
还有备无患地给路珏传了个pdf版本的带详解答案的高数题。
下午三点。小王同学在他妈妈的注视下按下了视频通话键。
视频很快就被接通。
他笑嘻嘻地打算跟他妈妈介绍说路珏是已经在某某高校任教十年了的资深教师的说辞，在他看清了路珏的脸之后又咽了回去。
小王同学自觉嘴里卡了一口老血地想：救命，这个帅哥是谁啊？
作者有话要说：（水杯不听话地从手里滑落了的）小王同学：我人傻了。
我以为的那个为了养崽，所以迫不得已地在工作之外还辛辛苦苦地在网上搞代练的中年家长，结果是个看起来比我大不了多少的大帅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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