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称呼她女王陛下,从来不恭敬,轻轻的,尾音慢慢悠悠上挑,是逗小姑娘的语气。这语气用在陌生男女之间一定太过狭昵,说给缪梨,那就是未婚夫妻之间的小意趣。
缪梨最后还是叫了他。女王生涯中一个无法抹去的黑历史。
论魔力她不如赤星高深,论体力也差那么一点,识时务者为俊杰,谁还没有过被生活强按头的时候。
但向生活屈服不代表屈服得心甘情愿,缪梨在赤星跟前纠结许久,才拧拧巴巴吐出句“哥哥”。
碧碧怎么能随时随地说出口,当着赤星的面也毫无挂碍,佩服佩服。
“声音太小,没有听清。”赤星道。
“那你留着那封信吧。”缪梨道。
压迫太过势必反抗,这个道理用在王与子民之间很合适,用在未婚夫与未婚妻之间也很合适。
那瞪着他的黑眸子水汪汪,小嘴儿抿成一条严肃的线,满脸写着鲜活的气愤情绪。
可爱。
赤星适可而止,取下信件递给缪梨。一传一递,指尖碰着指尖,她的手好凉,而他的好热。
缪梨不准这个讨厌鬼窥探她们国家的国事,将金尊玉贵的魔王二推三推退出门,喂一碗闭门羹给他。
“我不像你这么悠闲,陛下。”缪梨道,“子民们需要我。”
门外没有应答,大约赤星已经离开。
这一天,赤星处理政事的效率比平时低了那么一点点。
细心的菇冬发现陛下时不时搁笔思考,眉宇深锁,不由有些紧张,唯恐国家遇上棘手大事,又或者陛下身心状态有恙,想问不敢问,欲言又止。
菇冬想太多。
他的陛下不过分了神在回味未婚妻那娇滴滴的嗓音,她站在他跟前,由于羞恼,头压得低低,两只脚在底下乱动,脚趾拨着地毯的绒毛,吞吞吐吐,支支吾吾,老半天才道:“赤星哥哥,拜托你把信还给我。”
讲得又轻又软。
菇冬突然发现陛下在眉宇深锁之后笑起来了!他很惶恐,很困惑,可还是不敢问,憋了一肚子心事,郁闷得走来走去。
无独有偶,缪梨也在郁闷地走来走去。
宰相德发寄来的信件她看了,信中说卡拉士曼一切都好,请女王不必太过挂心,尽情专注跟魔王的婚事。字句之间不乏暗示,暗示缪梨早日决定结婚人选。
“要不就这个吧!就这个吧!”德发的深情话语只差一并放在信中寄来,如果他在面前,一定已经唠唠叨叨重申许多次。
缪梨很想掐德发的脖子。不仅仅因为他殷切的催婚,还因为他给她忙中添乱,通过信件拜托给她一份尴尬事。
“噢,陛下,卡拉士曼的星辉,最仁慈的女王。”德发道,“拜托您从赠礼中取回外交大臣的传家宝,否则他会羞愧到上吊。”
准确来说,缪梨应该掐的是外交大臣的脖子而不是德发的,因为眼下这个乌龙完全归咎于外交大臣的一时失误。
缪梨来中心坐标的时候,带着子民们给中心坐标的赠礼。外交大臣负责打包礼物并转交,他热心地放进一本工匠国的特色食谱,不成想放错,被录雪接收的那个包裹里躺着大臣自家的传世之作。
只此一本,绝无仅有。
普通的书哪用得着这么郑重其事,缪梨继续看信,发现外交大臣放进赠礼中的是一本小房书,内容特别劲爆刺激少儿不宜的那种。
传世之作小房书,缪梨实在无法直接开口跟赤星索要。
赤星发觉缪梨大半天不理自己,同桌吃饭也不说话,猜测她为那声哥哥赌气,一哂置之,任由她去。
女王今天依旧奋斗在讨嫌第一线,为表现做作对吃穿用度挑三拣四,结果赤星非但没有生气,还把她挑的东西通通换新。
缪梨:?
赤星换掉缪梨的东西本是随手而为,没想到有意外收获,未婚妻主动在他工作时端茶过来,还对他开金口。
“我们卡拉士曼的赠礼放在你的王宫里吗?”缪梨问。
“没有。”赤星道,“录雪接收的,应该还在国事司。”
于是第二天缪梨独自前往国事司。
与伯爵夫人茶会那暗流涌动的氛围不同,缪梨在国事司受到热烈欢迎,收到的也是友好瞩目,因为国事司的执行官们大半是男性,他们没对赤星抱着这样那样爱来爱去的小心思,娇滴滴的女王显然比魔王更得青睐。
录雪在他的办公室里忙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