倘若它们厌倦附身,也可直接对魔种下杀手,无论是杀是诱,净土都会成为它们的游乐园,而国民将了无宁日。
治堂本可以在脏血现身的一瞬将它们歼灭,彼时脏血尚未成形,还很虚弱,然而他犹豫了,更想顺着它们的来路摸清背后那个蛇头,犹豫导致困局,他身负重伤杀出重围,折损几个无辜同事。
但还好。
治堂透过血眼看见面前的赤星,精神大振。
还好陛下在。
黑暗魔灵被血腥味吸引,朝治堂扑去,尚未靠近,烈焰燃成的高墙迎面而来,以地崩山摧之势倒向它们,魔灵尖叫着逃窜,有些躲避不及,被火焚作灰烬,随即化为烟雾淡去。
火中逃生的脏血不过多几秒苟延残喘的时间,避得开赤星的火,避不开录雪以魔力凝成的利刃,刀光剑影道道机锋,将脏血的身躯一分为二。
脏血死的时候声音极其尖利,像极鼠辈的悲鸣。
有只脏血很幸运,窜过火躲过利刃,掉到缪梨跟前。
缪梨可能是这三位中看起来战斗力最弱的一个,但脏血与她面面相觑,它竟呆了,不是被美貌所惑,倒像被股不可抗拒的力量控制,等回过神,额上早已被缪梨贴了魔符。
这只脏血死得最憋屈,也最奇怪。
没有谁注意它的奇怪,赤星杀脏血杀得果决,烈火烧恶鬼带来种酣畅淋漓的痛快感,魔火释放得越多,他瞳孔越亮,等黑市这条街的尖叫与嘶鸣弱到几乎不再耳闻——客商遁逃,脏血尽灭,他的眼已亮得出奇。
增援的执行官与治安维护官赶到,治堂得到保护与医治,他靠着缪梨的治疗魔咒很是撑了一阵子,没有晕倒,咬着牙说话,把事情从头到尾说给赤星听。
“这批脏血死了,那么蛇头踪迹全失。”录雪道。
黑暗是难以灭尽的,遇欲念则生,遇恶意则涨,找不到助纣为虐的那只手,无疑将有更多黑暗生成。
脏血不会吐露真话,只会杀杀杀,即便捉到也不会供出帮手,要捉蛇头,唯有趁脏血出现那一瞬间,蛇头一定在场。
如今线索全没了,赤星沉默,录雪也沉默。
“不。”被紧急治疗的治堂突然挣扎着道,“线索没断,我这里有……”
他在怀中努力摸索,摸出一枚沾血的纯银袖扣,交给赤星:“陛下,这是蛇头的东西。”
赤星接过袖扣,凝视片刻。袖扣上的纹章有些眼熟。
录雪也在看。他忽然认出那是谁的物件,周身寒气凛然一聚。
与此同时,赤星指尖用力,狠狠捏碎了那枚袖扣。
“好。”他冷冷道,“很好。”
是夜,执行官将图伶伯爵府团团包围,冲天的火光照耀漆黑穹顶,也照亮格勒丽与仆从们惊慌失措的脸。
得知蛇头是图伶伯爵时,缪梨很吃惊。
那位温和亲切的老绅士连被赤星盯着看都会冷汗连连,不像有胆做出替脏血开门这种事情。
但赤星跟录雪不会错认纹章。
格勒丽显然置身事外,不明白怎么突发变故,竭力推开执行官们阻拦的臂膀,对赤星喊道:“陛下,其中一定有误会,伯爵不会做坏事的!他不敢!”
“他真的不敢!”
格勒丽反复申明,直到对上赤星的视线。红瞳中愤怒如噬,令她噤若寒蝉。
白发苍苍的图伶伯爵在会客厅的沙发上坐着,安然等待,仿佛提前知晓今晚结局,不逃跑,不反抗,看见赤星一行进入大厅,他甚至有心情点头致意。
东窗事发似乎治好伯爵对魔王的惧怕,面对压着怒火的赤星,他不再冒汗,也不结巴,笑着道:“到底瞒不过陛下。”
“是你太愚钝。”赤星道。
“我很抱歉。”图伶伯爵道,“可我有连您也无法实现的欲念。您看我日渐衰老。”
他伸出两只手:“青春不再了,我却奢望它停留。”
“蠢货!”赤星斥道。
“等您到我这个年纪,您会懂的。”伯爵平静地道,“可惜事发得太快,我的交易来不及完成,到头一场空。”
交易没完成,意即脏血尚未融入伯爵的身体。赤星不信,弹指飞去一道火,探照伯爵的虹膜。
虹膜毫无异常,火光太盛,刺得伯爵闭上双目。
图伶坦言自己统共替脏血引渡过两次,这次成功之后脏血将帮他重塑青春,而今结局摆在眼前,青春终究到不了手,等待他的唯有森森牢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