批着文件的魔王蓦地手一顿,脸色渐渐发白,缪梨坐在不远处看书,听见纸张被揉作一团的声响,抬眼望去,不由惊而起身。
世岁捂着胃的位置,疼得额头起了薄汗,腰微微弯曲,正摸索着找药。
“陛下!”缪梨道。
她跑过去,从一堆文件中找到小药瓶,倒出两颗,又急急忙忙倒半杯温水,药与水一并放到世岁手里,指尖相触,发现他手冰凉冰凉。
世岁去了一趟盥洗室,回来吃药,少顷,面色好转,慢慢地吞水,唇瓣滋得润润,除了脸白些,看不出刚才经历过怎样的疼痛。
“没事了。”他对缪梨道。
他见未婚妻站在一旁,眸子滴溜溜地转,似涌着些疚色,紧绷的心口好像一下松缓,放了水杯道:“没事。”
缪梨的确有些内疚,面包是她给的,如果真叫厨师来做点饭,世岁的玻璃胃可能好受些,不用承受刚才的翻江倒海。
愧疚的缪梨到厨房去,打开橱柜,看有没有什么东西能给世岁做点吃的。
出乎意料,世岁不可能做饭,但小柜子里倒备着些新鲜的食材,鲜红的翠绿的蔬菜用冰冻在盒里,像每日都会定时更换。
“梨梨?”世岁闻见香气,走到小厨房来看。
他站在门边,只见缪梨围着不知从哪儿找来的围裙,头发束起,挽着袖子,熟稔地在案板料理食材。
一时之间,她不像卡拉士曼的女王,倒像独属他一个的小妻子,脸上洋溢着熠熠的神采,两只手把菜处理得井井有条。
世岁看得专注,没了声息。
他眼中有柔而明亮的光芒闪着,直到缪梨把简单做的一碗浓汤和一只煎蛋端到餐桌让他吃,他才敛眸,不动声色掩了情绪。
“吃一点吧。”缪梨道,“垫垫肚子,吃太多又闹胃疼我就没办法了,陛下。”
世岁执起汤匙,舀一点汤放进口中。
他吃得很慢,好像跟刚才吃面包一样勉强,但看神情,又完全不同。
“你怎么会做菜?”他问。
“学的。”缪梨道,“好吃吗?”
“好吃。”世岁顿一顿,别开脸,情难自制,低声道,“我是第一次吃这样的……只有你做过这样的饭给我,梨梨。”
缪梨道:“你的厨师听了恐怕会哭。”
世岁一噎,随即咳嗽起来,恼羞成怒地一边找手帕一边瞪她。
“你是我未婚妻,跟他们不一样。”世岁道,“以你的身份,不需要做饭的。我母亲很爱我,但她从来不会做饭给我吃。这不合规矩。”
缪梨闻言,本想说那就把她做的不合规矩的饭菜收起来,然而她看着世岁——他一点一点享用着那道稀松平常的汤,不是不喜欢,而是很珍惜,怕快快地喝会马上喝完。
那样的情态,让她忽然什么也说不出来。
世岁吃了迟来的晚饭,万幸总算没有再闹胃疼,天色已晚,他想让缪梨干脆睡在他这儿,床足够大。
缪梨铁面无情地以“不想被记夜不归宿”拒绝,毅然决然回了她的宿舍。
回去还要收拾小包裹,明天得爬蒙斯顿这里的一座小雪山,去寻找生活在雪山里的一种小魔兽。
缪梨走在路上,抬头望见一片好月色。
从世岁住的地方回到她住的地方有一段路,苏西说被野兽袭击,那是居住点外发生的偶然事件,这儿有围墙隔开,哪来的野兽?
只需要担心从教授住所出来,会不会被瞎逛的学生看见。
缪梨想起刚才世岁执意要送她就头疼,魔王任性起来无法无天,被她连声“不不不”地拒绝,世岁才罢休。
幸好这个点儿,在外面的学生不多,缪梨穿着雪靴的脚踩进积雪中,留下不深不浅的脚印。
冷风忽起。
缪梨背后一寒,忽然有种被窥伺的冷意爬上脊背,她警惕地转头去瞧,什么也没瞧见。
大概是错觉吧。
缪梨观望一圈,实在没找见可疑之物,冷意也消退,她于是加快脚步离开。
而她背后,月亮被风推的浓云遮蔽了光芒,高大的雪树枝头直入云霄,夜幕分出浓密的一团,若隐若现于树梢之上。
那团隐秘的黑暗忽而一滚,露出一双猩红的眼,将缪梨深深凝望。
浓雾的杀机正蠢蠢欲动,蓦地往旁边一缩,承受巨大惊吓似的枯萎下去,畏畏缩缩对落于枝丫上的清瘦身影卑躬屈膝。
那是个穿黑袍的美青年,脸色苍白,似乎羸弱不胜力。
他望着缪梨渐行渐远的背影,忽然微微一笑。
作者有话要说:日常心理活动:累累累今天鸽一天吧没有关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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噢噢噢更新的动力又来了写写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