缪梨认为,这位公主的秉性用任性二字已经不足以形容。
她决定不要理睬。
“那我睡地板。”缪梨从善如流地道。
这话说出来,侍卫小一亲眼看见他们陛下的脸红了又白白了又绿,不由啧啧称奇。帝翎爱美,平日很注重表情管理,却因缪梨一句话失态,气得直磨牙。
小一又以敬佩的眼神望望缪梨,纵使陛下扮成公主,那副美貌也是男女通吃,面对陛下的自荐枕席,缪梨女王竟然想也不想就拒绝,也是很厉害了。
作为帝翎身边的侍卫,小一是见过他发脾气的。上次,帝翎的头发染错颜色,王都连着刮了三天三夜大风,交通瘫痪,那三天国民生产总值创下历史新低,想想都要叹气。这回在未婚妻面前吃瘪,还不知会是怎样的疾风骤雨。
小一很后悔没有提前囤粮食。
但出乎他意料,帝翎没有生气。或者说,他把生气的情绪强压了下去,没有表露出半点儿。
所谓的公主宅邸只是帝翎平日用来躲避宰相唠叨的临时港湾,没有重要事,他一般不在这里待。用过早饭,侍卫们等着恭送陛下,却迟迟没有等到陛下出门的脚步声。
帝翎在宅邸留了下来,因为缪梨在这里。
缪梨伏在书案,给德馥写信报平安。她平日写字很认真,轻易不出错笔,今天意外地错字连连。
说起来也不算意外,不远处有个丽影侧卧在榻上,一边慢条斯理地吃葡萄,一边故意翻着本不知道什么书,把书页翻得哗哗作响,非常扰民。
写错第三个字时,缪梨抬头瞪帝翎一眼。
装扮华丽的男公主猫一样伸个懒腰,他的腰很漂亮,线条紧实流畅,像画匠恰到好处的一笔。
帝翎知道缪梨正瞪他,他没有罪疚,将晶莹的葡萄贴到唇上亲一口,展示给缪梨。圆润深紫的果儿在他指尖流连,他挑了下眉,用眼神问她吃不吃。
“不用。”缪梨道,“如果你翻书的声音小一点,我会很感谢。”
她说完又埋头写信,连一点点余光都不留给帝翎,千里之外的德馥,竟比美男更有吸引力。
帝翎没趣地丢掉葡萄,把书翻得更响。这次缪梨没再瞪他,她快快地写完信,拿着折好的信纸出去寄送,把他独自丢在书房。
未婚妻的背影从门口彻底消失,帝翎才完全反应过来,他又一次被忽略。
魔王的美目之中顿时阴霾遍布,榻也不软了,葡萄也不甜了,他坐起身,把手里的书用力一扔,书飞出去,心里的不甘却像凝固的水泥,硬邦邦地滞留着,憋得他喘不过气。
缪梨寄信回来,在房子自带的前花园里停住。她发现一个大大的储物柜,柜子里装的是用作交通工具的云,打开一格,一朵蓬松洁白的云就飞出来,看着缥缈,实际上非常结实,载很重的东西也不吃力。
储物柜旁边还有台机器,大概是造云用的。
骨子里流淌的工匠血液使得缪梨被这机器深深吸引,叫住经过的仆从,问:“这是做云的机器么?”
“是的,女王。”仆从道。
“我能不能看看?”缪梨又问。
征得同意之后,缪梨左一圈右一圈围着机器转,看外壳看不够,找来工具,蠢蠢欲动地想上手。
“我想看看里面是什么构造,拆了保证复原回去,一个零件不多,一个零件不少。”缪梨道。
扮演管家的侍卫小一及时出现,满足了缪梨的愿望。
他觉得稀奇,女王对房间梳妆台上满溢出来的珠宝不感兴趣,却对这平平无奇的机器好奇满满,跟他素日见的魔女真是不同。她居然还要动手拆——她居然真的拆起来,拆解得还蛮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