缪梨一双水眸雾蒙蒙,懵懵地看着帝翎动作,没有躲开。
好乖。
帝翎爱极,迫不及待献上唇打算一亲芳泽,正在这时,缪梨抬手捏住他脸颊,将他脑袋扭到一边。
这举动来得猝不及防,帝翎含着的水喷一半了出来,另一半呛进喉咙里,迫得他连连咳嗽,一瞬间真是花容失色,风度全无。
目睹一切的侍卫小一赶忙转开视线,不敢再继续偷看魔王的车祸现场。
天色虽然已经晚了,但车内有荧光照亮,帝翎咳得双颊泛红,好容易平静,满面的惊诧与恼怒挥之不去。
缪梨趁他整理狼狈,捧起碗将剩下的水一饮而尽,总算觉得因酒意挥发而热热的五脏六腑清凉起来,舒服地叹气。
五脏六腑舒服,可脑袋好像更加沉重,她晃晃头,对上帝翎幽怨的视线,甜甜一笑:“你想亲我?不可以。”
帝翎用手指重重敲了敲碗边,指责缪梨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
“用嘴巴喂水。”缪梨皱起鼻子,流露出一丝嫌弃,“更不可以。”
她的嫌弃不加掩饰,砸进帝翎心里,荡漾起无数涟漪。
她嫌弃他!
从来没有魔种嫌弃他——她知道他的一个亲亲,多少魔种一辈子等不来吗!
帝翎又生气了。见车子迟迟不动,他心里迁怒,抬手往车门捶了一拳,唬得侍卫们赶紧关门启程。
大家在心里默默地为缪梨祈祷。跟发怒的陛下同坐车厢,女王这一路上恐怕不会好过。
大家的担心不是多余的,不过女王被折磨这种事并没有发生。
缪梨的酒品还不错,起初会说些醉话,醉到极致,开始想睡觉。
她侧着脑袋趴在车窗边缘,太阳穴枕着手背,闭上眼睛,完全无视帝翎周身萦绕着的冷气,试图睡个觉,让自己的头好受一点。
帝翎坐在对面,面色不善地看着缪梨睡觉。
他生气的脸摆在大多数魔种跟前都管用,偏偏在缪梨这儿碰壁,像一脚踢在铁板上,使劲儿的是自己,难受的还是自己。
外头起了一阵大风,飞车颠簸,猛然把趴着睡的缪梨震倒。
她歪下去,眼见要磕往地板,重蹈上次坐车的覆辙,帝翎的臂膀及时伸来,将她拽住。
这次魔王没有再做肉垫,使巧劲一提,把缪梨抱个满怀。
小东西,最后还不是落他手里。
缪梨睡得迷迷糊糊,突然一个大震荡,本能地要醒,却被帝翎捂了眼睛。
听得耳边低低的男声道:“没事,睡吧。”
怀里的未婚妻顺从地闭上眼皮,安安静静一动不动,像真的回到梦乡。小手无意识地抓着帝翎的衣袖,手背上几个可爱的指涡,莫名引起帝翎的怜惜。
他也就不气,拽过薄毯将缪梨裹了裹,伸手抚着她头上的发辫,感觉怀里瑟缩一下,随即听见缪梨小声地问:“是谁在说话?”
飘飘忽忽,仿佛呓语。
帝翎意识到刚才疏忽,开口说了话,倒也没有慌张,不动声色地把薄毯往上提一提,遮蔽缪梨的视线,缓缓问:“什么说话?”
“刚才说话了,是谁?”缪梨问。
“是帝翎。”
帝翎话音刚落,缪梨就动起来,只觉未婚夫在身侧,哪怕半梦半醒,第一反应也是要离得远一点。
帝翎悄无声息地抬手转个圈,指尖漾起小香风,香风送进缪梨鼻端,被她嗅进,安抚了那颤摇的睡意。
受他魔力驱使,缪梨彻底入睡,不会再问,也不会躲了。
“反应这么大。”帝翎若有所思,“你不喜欢‘帝翎’,还是不喜欢魔王?”
车子本该回公主府邸,行到半途,王宫的亲信传来消息,说财政大臣有事要见陛下,已经在等。
“去王宫。”帝翎道。
“是。”侍卫小一探进车厢,看到熟睡的缪梨,不由迟疑,“那女王……”
帝翎不假思索:“带着去。”
这么晚还要求见陛下,财政大臣也是不想的。帝翎很讨厌被突然打扰,依照他的性子,脾气上来,恐怕前殿的东西有一顿好摔。
财政大臣特地叫仆从们把值钱的东西都收起来。
听见魔王到来的脚步声,大臣很是紧张,头也不敢抬,从压低的视线看见帝翎的裙摆掠过,做了好几秒的心理建设,才勇敢道:“陛下!”
一本书哗啦飞过来,砸在他脚边。
王座上传来压低音量的怒斥:“小声点!”
财政大臣惶恐抬头,立时大跌眼镜,看见帝翎坐在王座上,而他怀里抱着个魔种,从散在外面的长发辫看,是个女孩子。
大臣很震惊,同时很识趣,一句话不敢多问,赶紧把事情跟帝翎禀报,求他的决策。
帝翎今晚心情很好的样子,温和地进行了解答,一并饶过他冒昧打扰的罪。
大臣得了魔王支持,心里安定,准备告退,突然见帝翎对他招招手。
“过来。”帝翎道。
大臣受宠若惊。这是何等的荣誉,可惜其他同僚都不在,没个见证的眼睛!
他左右看看,确定帝翎叫的是自己,才诚惶诚恐地上前,一直走到帝翎身侧。
帝翎将薄毯掀起一角,展露出缪梨甜美的侧颜,脸上的浓妆已被擦去,面颊透出的玫瑰色,真是漂亮。
她在他这里睡得很香,令他生出成就感。
“是我的未婚妻。”帝翎以骄傲的口吻问,“可爱吗?”
财政大臣当然知道陛下有个联姻的未婚妻,也知道那位未婚妻近期到达王都。作为臣属,他跟许多大臣一样,不太看好一个弹丸之地的女王,但如今瞧帝翎的神色,他忽然醒悟:能娶到缪梨做妻子,对于帝翎来说应该是一件挺快乐的事情。
“可爱!”财政大臣连声道,“非常可爱。”
“废话。”帝翎心情大好,“滚回去吧。”
缪梨第二天醒来,发现跟帝翎躺在一块儿。她身上的衣服完好,帝翎身上的衣服也完好,由于在她眼里帝翎仍是同性,睡一张床倒也没什么。她只是比较郁闷,还是让这个死公主得逞了一回。
昨晚的事情,她没多少印象,记得在篝火舞会上跳了舞,还喝了果酒,跟公主汇合不久头晕晕地睡过去,一觉到天亮。
缪梨坐起身,搡帝翎一把,想把他推得远些,碰巧推在胸膛上。
她收回手,不知想到什么,盯着帝翎看,看得十分出神。
他很平。真的太平了。
缪梨对女性的胸围没有意见,但不知道为什么,帝翎的平平无奇,就是让她很在意。
这种念头,之前只是从脑海一掠而过的影子,如今影子再一次掠过,却扎了根,引起她的深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