帝翎的手很大,身形修长,个子很高,力气也不小。这样的体征对标一般魔女有些违和,或许他先天发育得好……
或许他是男的。
这个假想蹦出来,把缪梨吓一跳。
她仔仔细细看着帝翎,好像从前没见过一样看他,试图看出一点蛛丝马迹。
帝翎还睡着。他翻个身,转到另一边去。
缪梨很在意,由于在意,她开始从各个生活细节寻找线索,试图找到证明帝翎是个男性的证据。
帝翎醒来之后,还跟以前一样黏着缪梨,看见缪梨又在梳妆台前化浓妆,他不赞同地一把合上化妆品匣。
“不许闹,我要化妆。”缪梨道。
帝翎用倒上卸妆油的干净手帕,把缪梨化了一半的妆轻轻擦去。好好的一张脸,画成鬼样子,她想躲避什么?
思索的光自帝翎眼底一掠而过。展示给谁,就是躲避谁。
缪梨推开帝翎的手,目光扫到他描得流畅美丽的眼线,眼下用亮亮的不知道什么东西一点,好似挂了盈盈一颗泪,心机得很。
男的……妆化得这么好吗?
缪梨女王陷入片面见解,须知妆化得好不好,跟性别无关,全在一双灵巧的手,和足够的审美力。
但她认识的女孩子里,妆化得像帝翎这么好的,的确是一个也没有。
缪梨思考的工夫,脸上的妆被帝翎卸得干干净净,顺带重新上了个好看的淡妆。
帝翎今天又是早早出门,侍卫单单告诉缪梨他是出去玩,却不说他去了哪里。
“公主疯起来,什么地方都爱去。”侍卫小一道。
他担心缪梨追问,可缪梨没有追问,噢噢两声离去。
知道缪梨喜欢制作,帝翎让侍卫搜寻了很多或奇巧或实用的机器,摆在大厅里给缪梨研究。
缪梨今天没有研究,趁四下无人,她溜进了公主的房间。
公主的更衣室跟房间连着一道墙,缪梨推开门,在里面翻看帝翎的衣物。
女装,女装,女装。
是不是男的没看出来,倒看出帝翎的衣服实在很多,换着穿,一年半载未必穿得完。
缪梨拉开装着贴身衣物的抽屉。
这时候,惊诧的疑问从背后传来:“女王?”
缪梨转过头,看见侍卫小一站在那里。
此情此景,显然是很诡异的。翻找公主隐私衣物的女王,以及把女王抓包的侍卫,两两相望,彼此眼睛里都透露出尴尬。
要是他再晚一点进来就好了,缪梨想。
要是我再晚一点进来,不,要是不进来就好了,小一想。
缪梨厚着脸皮合上抽屉:“有事吗?”
“没事。”小一不好意思地道,“找不见您,想着到处看看。您继续参观,别在意我。”
他这样说,缪梨哪还好意思参观,打哈哈说公主的衣服漂亮,飞快跑走。
“陛下,女王可能有所怀疑了。”王宫之中,得到小一通风报信的十四不无担忧地把消息禀报给帝翎。
女王在家里翻箱倒柜,分明在找着什么,翻的还是帝翎的东西,想了解的内容可想而知。
帝翎听了眉一挑,淡淡道:“哦。”
他刚从刑场回来,亲自观看了对几个废物大臣的处刑,案上堆着一堆文书没看,又碰上这事,真够闹心。
十四看魔王陛下这样子可不像闹心。
仆从取来烟枪,点燃了,送到帝翎手上。
帝翎眯起眼深深吸一口,指尖在枪杆上磕了磕,须臾,烟随吐息漫出,散在空气里,渐渐化为无形。
这烟不伤身,用来提神,味道是甜的,他没有瘾,抽几口就扔了,打开文书开始看。
“陛下。”十四问,“您这算是纾解压力吗?”
“不。”帝翎慢悠悠道,“是助兴。”
缪梨在宅邸里找不到什么证据,侍卫们突然遍布每个角落,她有心无力,干脆出门逛街去。
逛到下午回来,仆从说公主已经到家,缪梨不由得加快了往门里走的脚步。
帝翎在花园里。
他倒知道享受,摆了床榻在树下,枕着鸟语花香睡。
缪梨溜进花园,远远地就看见帝翎侧躺的身影。他那浓密柔顺的金发散着,身上换了件雪白雪白的长袍,没有穿鞋,手随意搭在腹部,似乎睡得正熟。
缪梨走近,注意到帝翎脖子上戴着黑丝绒的颈圈。
他似乎总是遮住脖子,要么穿高领的裙,要么戴颈饰,总半遮半掩着那个可能存在男性性征的地方,也有什么都不戴的时候,又老是有头发遮住。
是男是女,看看有没有喉结就知道。
缪梨想到这里,不由蹑手蹑脚起来。
她缓缓挨到帝翎身边,近得能够听见他的呼吸声,她垂眸,忽然发现他那翘挺的睫毛居然是淡淡的金色。
缪梨沉住气,耐心地听了一会儿帝翎的呼吸,确认平稳均匀,才屏气伸手,小心翼翼地去揭他的颈圈。
尾指勾着黑丝绒布,往上挑一点儿,再往上挑一点儿,即将拨开,胜利在望。
然而胜利在望的时候,往往是容易出意外的时候。
缪梨注意力集中到极点,蓦地被条胳膊圈了腰肢,天旋地转,回过神来她已经躺了,眼瞳中倒映着帝翎的脸。
他半支着身子,笼罩了她,一双眼睛清明无比,哪里像刚睡醒的样子?
帝翎这么压迫,引起缪梨的一点紧张。她看着他,急忙解释:“啊,我只是……”
眼前的公主似乎被她的紧张勾起些愉悦,碧眸闪闪发光,里头的笑意怎么藏也藏不住。
帝翎抬手,以指腹抚过缪梨的脸颊,接她的话道:“只是什么,宝贝?”
嗓音轻柔甜腻,尾音上挑,好似猫晒够了太阳,透着满满的慵倦。
缪梨突然说不出话,耳朵里一遍遍回荡着他刚才的问句。
这音色、这语调……
分明就是个女的。
作者有话要说:帝翎:傻了吧宝贝,我还会伪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