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岁静静聆听着缪梨的话。
他满心满眼盛了她,于是将她每一点儿微小的变化都捕捉得特别清楚,包括她因为逃避跟他对视而垂敛的眼,以及放在身后不自觉揪着裙摆的手,说完对不起之后,她仿佛惊觉被他带着走,一瞬间如同踩了热炭的猫,往下撇的唇角含着不甘与懊悔。
很好,不论怎样,都很好。
与担忧缪梨出事时产生的种种糟糕联想相比,她现在这么安然无恙地站在他面前,没有缺胳膊少腿,已经是最好。
当然,他等一下就不会觉得这么好了。
这小小的女王,摆着很是受教听话的小脸儿,其实很有主意,突然抬起头,目泛灵光。
世岁听见缪梨道:“不过我觉得,维持现状,好像也挺好?”
他很快理解了她所谓的维持现状是什么意思,天崩地裂也面不改色的俊脸上出现几丝难以置信的裂缝,他不由得越发捉紧她,冷声道:“维持现状?”
“陛下现在是自由身了,我也是。”缪梨道,“嗯……更多空间更多选择?没有婚约的束缚,来去自由。”
“你说这话的意思是。”世岁通身的光华骤然暗淡,仿佛晨星熄灭。他的皮肤本来很白,这下脸上更没有了血色,盯着她一字一顿,替她做翻译,“你不要我?”
他刚才是暗暗拿了教授的威严来逼她说实话,但再厉害的教授,也对付不了不买账的学生。
缪梨何止是不买账,她根本拿出一把剪刀来,要把跟他所有的关联毫不留情地剪断。
缪梨听出世岁语意不善,再看他身形微微摇晃,显然很受打击,想必从未有哪一个魔种像她这样将他的高傲踩在脚下。
她根本不想把他的高傲踩在脚下,赶忙打圆场:“不不不,我是想说,陛下从此有更多选择,我应该不会考虑重新择偶。”
世岁往后一步,撑了桌子,强忍着心头惊怒道:“有什么区别?”
“区别很大!”缪梨努力地把世岁的面子撑起,她的脸皮厚,扔在地上还可以弹三弹,大不了再默默捡起来就是了,“是我失去了跟陛下缔结婚约的机会,陛下没了那纸婚书,只不过像飞了一片羽毛,无关痛痒。”
“无关痛痒?”世岁喃喃重复缪梨的话,强大如他,被她兵不血刃地一伤再伤,显出琉璃一般的脆弱感。
但他到底是他,一忽儿就收拾了溃不成军的情态,将缪梨拉进怀中,眉眼带霜地问:“什么叫无关痛痒?你是看不起你自己,还是看不起我?”
“我没有。”缪梨道。
她心一横,勇敢地与世岁对视,即便看见那湛蓝眼瞳中有暴雪将来的势头,仍然坚持道:“陛下如果喜欢我,是我的荣幸。但我对婚姻大事的兴趣很淡,所以……”
“你移情别恋?”世岁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