缪梨离开罗兰公馆时并没遇见这种东西,陡然被围,心里惊,抬手驱散藤蔓,她有征月斯渊给的魔力,操纵植物不在话下,谁知道当下却没发挥作用,眼看拖满粘液的黑藤向她袭来,长满荆棘的尖端直戳眼睛,她也只有后仰闪避,希望后背着地摔在地上时,不会摔得太疼。
想象中的疼痛并没降临。居然有黑影比藤蔓袭击的速度更快,抢先步朝缪梨扑来,铁臂护了她的腰,整个身躯挡在她跟前,瞬间爆发的强大魔力,令藤蔓颤抖回缩,掉在地上变成软弱无力的堆。
缪梨惊魂未定,怔怔看着保护了她的征月。
不过几天而已,他明显地消瘦了些,漆黑的额发因疏于修理,微微挡住双眼,可专注的眼神仍然遮挡不住传递过来,贪婪又温柔地将缪梨从头查看到脚,检查有没有受伤。
征月扶稳缪梨后放开手,缪梨垂眸,看见他手上好些伤痕,新的旧的叠在一起,很有些触目惊心。
“你怎么了?”缪梨不由问。
征月身上散发的如兰如麝的味道让她安心,可他对她着紧的态度仿佛只是刚才昙花一现,现在他又把目光从她身上移开,喉结滚动,退开两步,低声道:“没怎么。”
“是不是有魔王为难你?”缪梨又问。
她知道自己这个问题有些可笑,以征月的实力,只有怕他为难,没有敢主动上前挑衅的,但他身上的伤痕实在匪夷所思,她看了实在不忍,念起治疗魔咒,双手捧了征月的大手,替他消去伤痕。
缪梨温暖柔软的小手贴过来,足以抚慰一切伤痛,她关心的表情更是看得征月心脏发颤,恍惚之间,好像还是昨日,他和她一同在光耀森林里,看着她抚摸一头初生的小独角兽,她的神情那样柔和,唇角噙着的笑容,是他发誓要守护一辈子的至宝。
手上伤口一痛,征月猛然回神,飞快收手,回避了缪梨的好意。
他将头转开,又像上次同处室那样不愿意看她,努力使语气冷硬起来:“不用你管。”
即便不开口,缪梨也从征月的肢体语言中感受到他的抗拒,她不再去触碰他,交了张治疗魔符在他手里,叫他自己用。
可一转眼,征月手松,轻薄的魔符悠悠掉落,她的心意就这么被他扔在了地上。
缪梨苦笑:“你就这么讨厌我。”
她低了头,看着地上仍然微微活动的藤蔓,似有所悟,难怪她驱赶不了这东西,如果有森林之主在控制,那就可以解释了。
她叹口气道:“陛下不喜欢我,要用这藤蔓狠狠抽打我也不奇怪,就算最后改变主意,收手就可以了,不用冲出来挡在我前面,不觉得多此一举吗?”
征月闻言猛然抬头,金色瞳环收缩,仿佛听见什么难以置信的言语,脸上满布受伤之色:“我没有!”
征月震惊那一瞬间,缪梨就知道她的猜想错了。
他的性子她应该是清楚的,就算再讨厌她,也不会做这种卑鄙的事情,她这么笃定的语气真是有些伤人。
她连忙开口:“对不起……”
征月把握住她的手腕,浓浓的悲伤从眼角散发开来,他贴着她,掌心颤抖,哪怕心中奔腾着狂怒也很正常,可即便如此,他也舍不得大力抓握她,五指仍留了些许让她逃脱的余地,使她不至于感到害怕。
缪梨快不能直视征月那一双眼睛。
他高兴的时候,双眼里盛满光彩,即便天上明星也不能够与之相比,但此时此刻,征月的眼黯淡了,泛起一层薄薄水光。
从不轻易展现脆弱的魔王脆弱起来,杀伤力是百分之三百。
帝翎是在缪梨面前用惯了眼泪这把武器,哪怕他再眼泪汪汪,缪梨也可以无动于衷,但对征月不行。
征月勉强地笑下,低头掩盖难过,只倔强申辩:“不是我!我永远不会伤害你,梨梨……”
缪梨的负罪感就爆棚到快把整个罗兰公馆淹没了。
她反手握住征月的手腕,感觉到他吐息之间血气渐浓,连忙道:“我知道,对不起,我不该这样想你。”
“那是食魔藤,不属于光耀森林的植物,吸食大量魔法生长起来,并不受我调配。”征月道,“我也是第次看见。”
“好,我知道了。”缪梨手忙脚乱地掏着手帕,想递给征月擦眼泪,又怕他不肯接,“你别生气,好么?”
征月道:“我也不讨厌你,只是必须忍着不靠近你,否则……”
他突然中断话语,晃脑袋,仿佛额箍扣得太紧,令他感到不舒服,呼吸也逐渐粗重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