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云行踪上的异常,无疑是一个全新的线索。
天界诸神向来将天道法则看得比什么都重,他们坚信冥冥之中自有定数,所以仙神历劫,皆作凡人而观,任何仙神不得以神力进行干预,违者必受重罚。
这位木神大人不惜冒着这么大的风险也要自封神力偷偷下界,看来也是真的很想保护金乌与扶桑二人成功历劫了。
既是如此,孰轻孰重,朝云应比谁都清楚。
洛溟渊和江羽遥留书说要去找祸斗,朝云若真看见了那封留书,又怎么可能放心得下他们的安危,全然不来看上一眼呢?
如果对凡人而言,从陌水城赶到此处真的只需三日,那么今天已经第四日了,朝云却仍未赶来,不管从什么角度去解释,这都是不合理的。
该不会是出什么事了吧?
亦秋这般想着,不由得皱了皱眉,可当她望向幽砚之时,一眼就看到了幽砚脸上那副“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淡漠神情。
这表情,怎么看都像是早就知道这件事了。
“幽砚,你不会早就怀疑朝云出事了吧?”亦秋不禁问道。
“嗯。”幽砚淡淡应道。
“昨日就想到了?”亦秋又问。
“出发那日。”幽砚抬眼似笑非笑地看向了亦秋。
亦秋不由得咬了咬牙下唇。
人麻了,那种全方位被幽砚碾压的感觉又来了。
数秒对视后,她深吸了一口气,追问道:“这到底是怎么看出来的啊?”
“这次还真不怪你笨,毕竟以你这点微弱的修为,确实无法分辨旁人的灵息。”幽砚说着,伸手轻轻揉了揉亦秋额前的头发,“其实我们出发那日,陌水城中已没有了朝云的灵息。”
亦秋顿时恍然大悟。
她还记得七夕那日的晚上,她闲着无聊,便问幽砚能不能感应到大家都在哪里。
当时幽砚给出的回答是——“一个回了客栈,两个还在灯会。”
所以说,七夕那夜,朝云是还在陌水城的。
换做以往,朝云每次离去都会给洛溟渊和江羽遥留下个离开的理由,然而这一次,大家不过是睡了一觉,朝云便一声不吭地忽然失踪了,这铁定是出事了啊!
“那你也不说一声?”亦秋一时仿佛失去了人类的言语功能,呆愣了好半天,才将话说了下去,“你,你怎么就这样……就这样看着洛溟渊和江羽遥傻乎乎地做了一路的记号啊?”
“不然呢?”幽砚反问道,“告诉他们,朝云出事了,你觉得,他们是先救朝云,还是先救熏池?”
亦秋张了张嘴,没能说得上话。
幽砚说得确实没错,事有轻重缓急,对洛溟渊和江羽遥而言,朝云显然比熏池更为重要,真要让他们知道朝云出了事,只怕是熏池望穿秋水也等不来江羽遥这位大救星了。
“可你至少可以告诉我吧……”亦秋忍不住小声嘟囔起来。
“你嘴把门吗?”
“我……嗯,你说得对。”亦秋说着,皱了皱眉,又一次问道,“可是幽砚,如今夫诸祸斗一事都已经处理好了,你为什么还不把此事告诉大家啊?”
“守株待兔不好吗?”幽砚淡淡反问道。
“……”搞半天是因为懒。
也对,这鸟女人一向如此,只要能达到目标就好,旁人与她又有什么关系呢?
再说了,就算朝云救过幽砚,对幽砚而言算不得旁人,可朝云在人间又没得罪过什么人,还能出什么事呢?
忽然消失了,八成就是被翳鸟带走了呗!
虽不知翳鸟到底想做什么,可她那么喜欢朝云,还能伤了朝云不成?
如此一想,亦秋便发现自己也不怎么着急了——难怪幽砚半点都不在意啊。
“那,那既是如此,我们……”亦秋想了想,小心翼翼地问了一句,“要继续守株待兔吗?”
“你说呢?”幽砚问道。
亦秋摇了摇头:“我可不敢说!”
幽砚不由得笑了笑,道:“你说心里话便是,我还真能炖了你不成?”
亦秋认真想了想,低声道:“我其实……是想去找朝云的,毕竟我们现在太被动了,要真的什么都不能做,只能等麻烦自己找上门来,那岂不是每天晚上连觉都睡不好?”
幽砚望着亦秋沉默了片刻,忽而轻轻“嗯”了一声,慢悠悠地说道:“提起这些仙啊神的,你倒是分外积极。”
“我……”亦秋不由得紧张起来,“你,你你,你这话说得就很有歧义了,我,我没有……白鹿和小热狗也不是神啊,我一样很积极!”
“走吧。”幽砚说着,站起身来,灵力稍稍一震,便将身上沾着的尘土尽数抖落。
“走?走哪……”亦秋愣愣问着。
下一秒,她忽然被幽砚搂住了腰际,接着只听得身后传来展翼之声,便连一句招呼都来不及打,就已被幽砚带得飞上了天空。
“亦秋!幽姑娘!你们去哪儿啊?”江羽遥向前追了两步,目光怔怔地望着天上似要离去之人。
洛溟渊听见动静,也茫然地从火堆边站了起来,将目光望向了天上的幽砚与亦秋——他的手里还拿着两条快熟的烤鱼,那香味儿都飘到天上来了,看得见吃不着,可真要命啊……
亦秋下意识咽了一下口水,心道自己要是晚点问这事儿,兴许还可以吃顿晚餐再走。
幽砚于空徘徊片刻,似想说点什么,最终却只说出了一句:“后会有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