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世上最大的笑话,莫过于一个高傲得不可一世的鸟女人,在一场如梦般的幻境里,对着自己养的宠物羊驼表白了。
那小羊驼,还是一只母的。
亦秋想着想着,一个没有忍住,噗嗤一下笑出了声,还顺带“噗”了幽砚一脸唾沫星子。
幽砚下意识闭眼后仰了些许,用手背擦了擦脸,睁眼之时,小羊驼已然跌坐在地,毛茸茸的脑袋,随着长长的脖子,笑得那叫是一个前俯后仰。
“你为什么又笑了?你在笑什么啊?”幽砚不禁伸出一个干净的手指,一下摁住了小羊驼的脑门。
亦秋瞬间被那股力量摁得动弹不得,一时只得强忍住了笑意,声音几近颤抖地反问道:“幽砚,你知道夫妻到底是什么吗?”
“就是……就是相互喜欢,然后做下决定,从此以后一生一世都在一起!”幽砚说着,认真思考了一下,道,“亦秋,你说过的,会一直陪在我身边,那你应该是喜欢我的。你喜欢我,我也喜欢你,我们为什么不能成为夫妻?”
这无比天真的语气,让亦秋忍不住摇了摇头。
这只五百岁的小鸟,能懂什么一生一世啊?
她从生下来,便一直这样无人教养,还不管走到何处,都会被人驱逐排挤,什么东西都只能自己看、自己学,不通爱恨也是正常的。
小孩子不懂事要乱说话,可大人懂事了,千万不能乱答应。
“幽砚,感情的事情,要是牵扯到了婚姻,就没你想得那么简单了。”亦秋认真说道,“你不能把陪伴当做喜欢,就算真的喜欢,也不能将喜欢当□□情。毕竟,一个人这一辈子,是会喜欢很多人的,可真正能相伴一生的只有一个,又或者一个都不会有。”
“可是……可是我知道,你是特殊的。”
“我特殊在哪里啊?”亦秋不禁自嘲起来,“我啊,除了混吃等死,什么都不会,也什么都不懂,你这辈子才见过多少人啊,怎么就认定我了?”
“……”幽砚不自觉咬了咬下唇。
“小孩子,不要轻易对一个人许诺一生一世,万一人家当真了,那可怎么办啊?”小羊驼继续说着,抬眼看了看摁在自己脑门顶上的那根手指,瘪嘴道,“你这样按着我,我有点痛诶。”
幽砚连忙缩回了手,低眉道:“对不起……”
亦秋忙解释道:“没有怪你的意思。”
她说着,站起身来,将脑袋凑至幽砚身旁蹭了蹭,道:“幽砚,我没有骗你,我会一直陪着你,所以你不用为了将我留在身边,向我承诺什么……我就是只羊驼啊,哪值得你来以身相许?”
亦秋说着,向后退了半步,眼底满是欣喜。
尽管她知道,幽砚会这么说,只是因为根本不懂,可她听见这样的话语,心里多多少少还是高兴的。
毕竟,她知道了,这傲娇鸟女人,是真的很在乎她。
她忽然好想再次看见这小幽砚长大后的模样,然后望着那张兴许会很臭的冰块脸,模仿着小幽砚的口吻,对她说上一句:“那我不要和你做朋友了!我们也做夫妻吧!”而后,一定不能忘了补上一刀,“小时候的你,怎么连只羊驼都不放过啊?”
亦秋想,那一刻,鸟女人脸上的表情一定会很精彩。
这简直就像,顶流大明星凹了好多年高贵冷艳的聪慧人设,最后在自家撅着屁股玩泥巴的样子被小黑粉撞见了。
这要换做是她自己,她大概会当初挖个坑自我填满,省得遭人笑话!
不过,鸟女人脸皮那么厚,应该不至于无地自容。
亦秋正想得乐呵呢,便被幽砚往嘴里硬塞了一小块饼。
应该不是错觉,幽砚喂饭的动作暴力了许多。
干啥呢,小学生表白被拒,还闹情绪呢?
算了算了,一个奔三的现代人,和什么都不懂的小鸟儿计较啥呀?
亦秋闷声吃完了早餐,便见幽砚端着碗勺去了厨房。
她跟着走了出去,想要晒晒清晨的太阳,目光却下意识望向了对面仍旧紧闭的房门,而那门外的台阶上,静静放着一半吃剩的早餐。
真是只怪鸟,从早到晚都将自己锁在屋子里,不开门也不开窗,是要在翅膀上种蘑菇吗?
小羊驼这般想着,下意思哈蹑手蹑脚走了上去,轻声问了句:“叔叔,您要是吃饱了,我便把东西送去厨房了。”
屋内,依旧是没有什么反应。
一阵晨风吹过,亦秋不由得打了个寒颤,连忙上前张开了嘴,狗狗似的叼起盘子。
那个圆盘里,除了没吃完的半块饼,还放着半碗粥,光用嘴去叼,多少有些重。
小羊驼保持不了盘子的平衡,这路还没走几步,碗便从盘子上滑了下去,索性是个木碗,没有砸坏,可粥却洒了一地。
亦秋愣了两秒,下意识看了一眼厨房里正在洗碗的幽砚,见其并没有注意到自己这边的动静,连忙一溜烟跑回房间,后脚一踹,关上了房门。
“你一只羊驼,好好趴着就行了,别老想着帮忙,简直成事不足败事有余!”
她一边自我吐槽着,一边在心底担心起来。
小幽砚心情本就不好,洗完碗出来看到地上的“烂摊子”,不得更生气了吗?
屋子里的亦秋,正为此头疼,殊不知厨房里原本心情不怎么好的幽砚,恰好借着余光看见了刚才小羊驼落荒而逃的那一幕,一时情不自禁摇了摇头,无声轻笑了起来。
她沉思片刻,低眉于裙上擦了擦湿漉漉的手,转身走至院中,俯身拾起地上的盘子与碗勺,转身走回厨房放下,又回院中拿起扫帚,清扫起那洒了一地残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