亦秋记得,幽砚从前总是喜欢吓唬她,吓唬她的时候,也总是什么样的话都说得出来。
有一次,她小声嘟囔了一句:“你这样是很容易失去我的。”
幽砚给她的回复,竟是:“等我把你吃了,你便长在我身上了,想逃都逃不掉。”
亦秋气不过,当即对幽砚吼了一句:“吃进去的东西,都会被拉掉,失去了就是失去了!”
也正是那一日,亦秋听见了那句让她两眼翻白的话语。
她至今都还记得,那时幽砚轻飘飘地对她说了一句:“那我便拿它种花,把花摆上窗台,没事扯扯花叶。花儿死了,埋土里,用那土继续种新的。”
当时,她只觉得这大反派简直丧心病狂,连只死得透透的羊驼残渣都不愿放过。
如今再看,才发现那时的幽砚虽还不曾对她抱有过多的心思,但已对她有了这么强的占有欲。
她来这世界走上一遭,什么忙都没有帮上,光受幽砚的照顾了。
她想,幽砚若是希望她死也死在自己的身旁,那她便是死也要死在这个世上。
要是真有不得不走的那一天,那她就死在这里,她死后要落入土里,若有一天能化作新芽破土而出,也一定要在幽砚睁眼便能看见的地方,永永远远陪着幽砚。
是花也行,是树最好,树的寿命会长一些,也能长得更大一些。
等年轮一圈圈地长出来,她就会变成一棵大树,幽砚便能靠在她的身上休息了。
她确定这样的想法不是一时冲动,确定自己在做下这个决定前经过了无数次深思熟虑。
这一切,只因这辈子,她再也找不到第二个人,能让平庸怯懦了小半辈子的自己,鼓起勇气去为之奋不顾身。
如果可以,她真希望冬天可以慢一点过去,所有的一切都可以慢一点结束,这样最终的抉择,也会慢一点到来。
“在想什么?”幽砚轻声问着。
亦秋回过神来,目光短暂呆滞了一下,而后又很快笑着摇了摇头。
系统说过,如果这个世界恢复了正常秩序,她要是不离开,现实中的自己就会真正死去。
可这样的死去,是否会影响这个世界的自己,是她完全没有把握的。
她不能让幽砚知道这件事,否则幽砚一定会不择手段让这个世界继续崩坏下去,从而将她强留于此。
幽砚是她从黑暗里拽出来的,绝不能再因为她重回黑暗了……
“让我猜猜。”幽砚眼底含笑,认真望着亦秋,“你在担心明年的春天不会到来,又或者担心大家不是蜚的对手?”
这显然是鸟女人给她台阶下了。
亦秋当即点了点头,顺着幽砚的话继续说了下去:“我就是在想,这件事真的无法阻止,只能等待它的到来吗?”
“或许可以主动一些。”幽砚说。
“主动?”亦秋瘪了瘪嘴,摇头道,“上一次我提出主动一点,差点害了你的性命……”
“九死一生的事,我见得多了,没那么容易死。”幽砚说着,轻轻拉过了亦秋的右手,指尖携着灵光,于亦秋手心画下了一个奇怪的灵咒,一瞬闪烁后又彻底消失无踪。
亦秋瞪大双眼,诧异地将手缩了回来,手心手背反复看了半天,最后不由好奇地皱了皱眉。
刚才那个咒印怎么看都不像瞎画的,幽砚一定是在她身上做什么了,可她却没有任何异样的感觉。
“这是……”
“你有秘密不告诉我,所以我也不告诉你这是什么。”
幽砚说着,微微勾起唇角,扬眉望向了远方那秋日的山景。
亦秋不禁咬唇瘪了口气,抱着那啥事都没有的右手多看了几遍,这才忍不住小声嘟囔了一句:“你又看出来了,你怎么总能看出来……”
幽砚轻笑道:“我说过,你的眼睛不会骗人。”
“……”亦秋无奈地瘪了瘪嘴。
“我也说过,秘密是可以不说的,但是不要骗人。”幽砚说着,抓起亦秋一根辫子,恶作剧似的,拿辫尾扫了扫亦秋微微泛红的脸颊。
亦秋瞬间抓住了幽砚的手腕,讨饶道:“好了好了,我错了,我错了还不行吗?”
她说着,幽砚松开了手上的辫子,她亦在数秒犹豫后,缓缓松开了幽砚的手腕。
“亦秋。”
“嗯?”
“你不是想修炼吗?”
“对啊。”
亦秋是个人类,不懂妖精修炼之法,得到血凝珠后空有一身灵力,却基本使不出来。
如果可以,她也想在关键时候帮大家一点忙,而不是只能躲在后头干着急。
此刻幽砚提到这个,亦秋便立刻来了劲儿,一双杏眼都瞪大了不少。
“反正近来无事,我可以教你如何使用血凝珠里的力量,还有一些简单的术法。”
“真的啊?”
“嗯。”
亦秋一时喜出望外,一个没能忍住,便已侧身扑抱在了幽砚身上。
突如其来的拥抱,让毫无防备的幽砚险些没能稳住身形,从震惊之中回过神来的那一刻,她才下意识抬起双手,想将亦秋轻轻环入怀中。
可就在这一刻,亦秋却又从她怀里钻了出去。
尴尬的双手几乎是在瞬间放了下来。
“幽砚你最好了!”亦秋兴奋得说着,全然没有注意到幽砚眼底一瞬即逝的尴尬。
“我现在就会这个,它连蜡烛都点不燃!”她伸出一根手指,指尖聚起了一团小小的灵光,道,“我什么时候可以开始学啊?我要从什么法术开始学啊?”
幽砚沉思数秒,低声说道:“修炼很苦,到时我若凶你,你就不觉得我好了。”
“不会的!”亦秋瞬间坐得端正了许多,“幽老师随便教,学生吃得苦!”
如今的幽砚,凶又能有多凶?
她可是一路战战兢兢走到今日的过来驼啊,面对鸟女人的唇枪舌剑,她早已修炼出一颗刀枪不入的金刚心,鸟女人说要凶她,她才不会怕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