钟东临被赶出来后无能狂怒好半天,这才让人把徐寅送回家去。
他给司机一个地址,让司机往那边开。
任秘书想劝劝他,但是钟东临似乎心意已决,一点想听人劝的意思都没有。
他一个外人,也没什么立场。
任秘书叹了口气,算了,就作去吧。
不过那孟小姐的嘴也太灵了点吧,说让钟繁吟走在钟东临前面,还真就…走前面了。
他不禁打了个寒颤。
车开到小区外,钟东临让任秘书把他推下去。
此时,游荔正在宠物医院。
她坐在长椅上等结果,扭头发现钟东临进门。
自从脱粉钟繁吟后,她连带着钟东临一并讨厌起来,但年纪摆在那儿,问个好还是需要的。
象征性站起来,道:“钟叔叔,您怎么来这儿了?”
钟东临装得一派慈祥,“游荔啊,我是特意来找你的。”
游荔:“?”有这必要?
她勉强笑了笑:“钟叔叔,我的狗病了,等会儿我还要带它回去……”
钟东临道:“我是想跟你谈谈繁吟的事情。”
游荔不解:“他给我留遗产了?”
“……”钟东临:“那倒没有。”
游荔在心里把白眼翻上天。
钟东临点名来意,“繁吟的死有问题,我想……跟孟轻晗脱不了干系,你之前不是特别喜欢他吗?”
游荔:“……”
她是傻子吗?
钟繁吟自己的车炸了关人家什么事?而且就那种shǎ • bī,说不定是坏事干多了遭报应了,她喜欢过他本来就是天大的耻辱,钟东临竟然还要特意来提醒她一遍,嫌她丢人没丢够是吧?
钟东临的意思是想让游禹青出手。
只要联合游禹青和雨铭,那钟氏影业指定就无法在圈里立足了。
他的算盘敲得咔嚓响。
游荔很不满,正好这时大夫出来,拿着狗子的病历本,问:“游小姐,您的狗名字叫钟繁吟?”
游荔:“……是。”
这狗是她还粉钟繁吟的时候养的,顺嘴就叫这个名字了。
钟东临:“?”
医生有些后怕的道:“现在没有更好的治疗办法,最好是绝育。”
钟东临:“?”
游荔没工夫理他了,赶紧进去看狗子。
钟东临愣了一会儿,一口气差点没缓过来。
失子之痛已经让他够难受了,鬼知道游荔养条狗还叫钟繁吟的名字,再度勾起他的伤心事。
任秘书把他推上车。
钟东临又给雨铭打了电话,提到钟氏影业,雨铭乐开了花儿,“上回我给钟总推了几个电影资源,孟小姐就给雨梗做了规划,他现在已经有点小火了。看来咱们还是得服老,人家年轻人比我们会折腾。”
挂了电话,钟东临都快心梗了。
???
难道他们不是竞争对手?为什么可以这么和气?雨铭那个老狐狸竟然还这么认可钟宜声跟孟轻晗?
他是认真的吗?
眼看着人就要晕过去了。
任秘书真的想跟他说句肺腑之言,别折腾了。
再折腾下去,不就要步上钟繁吟的后尘?
钟月明在宅子里等了很久,一直到晚上八点多,钟东临才回来。
她立刻上前去推轮椅。
任秘书喜滋滋下班。
钟东临颓丧不已,道:“月明,你有没有什么办法,给繁吟报仇?”
钟月明:“……”
她皱了皱眉,蹲在他身侧,安慰道:“爸,繁吟已经死了,但是你要——”
话音未落,钟东临突然扬手,在她脸上重重一个耳光。
钟月明被打偏了脸。
钟东临愣了一下,赶紧道:“月明,爸爸还不能接受繁吟……你别怪我。”
钟月明心中冷笑。
在别人那里受了委屈,就要对她撒气。
不过也不是头一回了不是吗。
她已经很习惯了。
小时候她亲眼看到钟东临应酬回来后对妈妈拳打脚踢,他把妈妈当成灌他喝酒的那些人,骂声不断,妈妈被迫进行角色扮演,等钟东临打完,她自己一个人躲在沙发处理伤口。
他就是这样一个懦弱的禽兽!
欺软怕硬,自私自利。
钟月明经常会想,钟东临是不是觉得她傻?
他故意让外人以为他很宠她,其实就是为了骗她给钟繁吟当下人,他以为她看不出来吗?
钟东临觉得他解释了,钟月明就没有资格在意什么。
哪怕他打了她。
他已经开始自顾自说起别的事了:“眼下游禹青和雨铭都靠不住了,金元烨更是躲得远远的,咱们只能自己去扳倒孟轻晗。”
他面目阴沉,道:“她很嚣张,那就让她……进监狱去嚣张吧。”
闻言,钟月明额角一绷,“什么意思?”
钟东临道:“孟氏当年干的什么勾当,你忘了?”
钟月明忽而冷笑:“我怎么会忘。”
如果不是孟恪!
如果不是他一直跟犯罪团伙合作,买卖人口,妈妈也不会那么小的时候就被抓。
如果妈妈不被抓,她就不会被钟东临挑中,成了插足别人家庭的小三。
钟月明长大的过程中,无数次听钟东临说妈妈是从很脏的地方出来的,她很脏。
小时候她不懂,觉得妈妈好没有文化,妈妈就像个没有灵魂的空壳子,她卑微到可以成为任何人的奴隶。刚开始上学的那几年,她见到别人的妈妈,高贵,优雅,漂亮,知性,那些女人太美了,为什么她妈妈不是这么美的女人。
钟月明很长一段时间的愿望是希望自己可以重新出生一遍。
但是等她稍微懂事一点后,她知道了妈妈的身世。
妈妈在她这个年纪的时候已经被人贩子抓走。
她认识她的那天她已经是妈妈了,她没见过妈妈像她一样大的时候是什么模样。
她不知道自己在这个年纪被抓去当奴隶一样驯养……能撑得过几天。
在一个平平无奇的夜晚,钟东临满身醉意来到郊外的小房子里。
他甚至觉得妈妈配不上更好的房子。
客厅传来拳打脚踢的声音,钟东临一口一个贱人。
妈妈只说了一句话,“月明刚睡着……”
钟月明从那之后开始失眠。
几天后,钟东临办了一个私人宴会,这种肮脏不堪的交际场所,他总是选择带妈妈去。
那一天,她穿着贵族式的裙子,站在富丽堂皇的城堡,忽然觉得恶心。
歌女在唱歌。
她很想冲上台夺走话筒,站在整层楼最亮的地方告诉这些油腻的中年男人:先生们,你们应该感谢造物主赐给你们的强健体魄,因为除此之外,你们一无所有。
那天,她带着妈妈回到郊区的房子,背上早就准备好的行囊。
——逃亡。
妈妈是哪里的人,她自己不记得了。
她六岁就被人贩子拐卖了。
她的妈妈,没有听过童话,没有暗恋过校园里的男孩女孩,没有在宽阔的操场里夜跑过。
她的妈妈也有妈妈。
妈妈的妈妈知道她们母女的近况,不知会不会感到难过。
愿上帝善待那位她永远也找不到的好女人。
她们的逃亡没有目的地。
住过垃圾坑,挤过桥洞,要过饭,喝过泔水。
如果妈妈没有生病,她也许会在这样的日子里感到自由。过度糟践身体,灵魂会被畸形的解放。
她时常会祝愿拐走妈妈的幕后黑手,愿他轰轰烈烈死在社会新闻里,愿他手无寸铁消失在光明中。
后来,她为了让妈妈治病,又辗转回到A市。
钟东临本来不愿意接受她们,因为她们真的很落魄。
但是钟繁吟喜欢她。
她们留下了。
后来秦鸢去世,她们母女在钟繁吟的提议下住进大宅。
不久后,妈妈也去世。
钟月明经常想,也许妈妈就应该早点死去,这样就不会痛苦了。
当她知道这些年和犯罪团伙合作的就是孟恪时,她心里只有一个念头,杀了他。
孟轻晗被误打误撞抓进去后,警方顺着线索找出了他们的窝点,破了他们的交流系统。
那个系统就是孟氏一直在做的秘密项目。
钟东临这时候正好把自己的一大半钱投到里面,他一直知道孟恪做的是什么生意,却还想从中分一杯羹。
只是他没想到,孟氏经此一事已经无力回天。
如果不是他及时退出,并且没有追回资金,那他一定会被认为是同伙。
孟氏涉及的产业太广,谁都并不清楚这个集团背后还有哪些人,是不是还有受害者在他们手上,所以官方没有通报,而是进行秘密调查。
直到14年,孟轻晗接手孟氏,拿到了那帮犯罪集团的名单以及近年来的活动地点。
警方将其一网打尽后,孟氏这边提供的系统也不再运行,而是进行销毁。
一年前,当孟氏合作的那些人全部落网后,孟氏正式宣布破产。
钟东临见她失神,出声道:“孟轻晗不也是孟家人?这件事翻出来,她一定会被全网封杀,说不定还有牢狱之灾。”
钟月明:“可她不是。她是受害者,要是翻出来,只会让她的地位更牢固,因为孟恪就是栽在她那儿的。”
钟东临已经有点魔怔了,“对啊,孟恪也是死在她手里的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