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霜白定定地看了她半响，然后转过身去，大步朝前走去。
“走了！”
背对着苏烟微，他的声音低沉响起。
苏烟微看着他的背影，弯了弯唇角笑了，然后跟了上去。
……
……
傍晚时分。
用过晚膳之后，前来送汤药的并非是顾霜白而是当初在掌门大殿有过一面之缘的齐玉书。
一袭白裙的齐玉书苍白秀丽，身形单薄清瘦，弱柳扶风，好似一阵风就能够吹倒。
她的身上有一种我见犹怜的羸弱孤零美感，像是雨中独自摇曳纤细的玉兰花。
“打扰了，苏道友。”齐玉书端着药碗从外走了进来，对着苏烟微露出了一抹浅笑。
苏烟微看着她愣了一下，请她进来，问道：“顾道君呢？”
“顾道君有事，便让我前来给苏真人送药。”齐玉书对着她温婉说道。
“有劳齐道友了。”苏烟微客气说道。
齐玉书来到她面前在桌旁坐下，将手中的汤药连同托盘放下，她笑眯眯的看着面前苏烟微，“早上的事情我都听说了。”
“真是厉害啊！”她感叹说道，“能说出那么一番话来……”
苏烟微闻言愣了一下，然后摆手说道：“不过是几句常言罢了，算不得什么。”
齐玉书看着她，半响之后，笑道：“可不是谁都能说出那番话的话，若是当初我也能……”
她顿住了话头，然后若无其事转移了话题，说道：“这汤药趁热喝了吧，冷了就更苦了，还有一股奇怪的腥味。”
闻言苏烟微看着她，脸上表情迟疑了一下，想问些什么却最终没有问。
她端起了汤碗，屏住呼吸一口气将汤药全部灌下去。
齐玉书坐在她面前，一只手撑着下巴，看着她喝药。
等到苏烟微喝完药，将空了的药碗放下在桌上。
她感慨道，“真是豪迈啊！”
“这就是剑修吗？”齐玉书满脸钦佩说道。
苏烟微：不，我觉得这和剑修没有关系。
纯粹就是从小喝药喝多了喝出来的经验和习惯了。
“来，给！”
齐玉书将一颗雪白包裹着糖纸的圆糖放到她的掌心上。
和顾霜白给她的糖一样。
苏烟微伸手接了过来，剥开糖纸放到口中。
“没想到顾长老到现在还保留着拿糖哄人的习惯啊！”齐玉书笑眯眯地看着面前苏烟微，说道：“怎么样？是不是很甜？”
苏烟微抬眸看了她一眼。
“我其实不喜欢糖，不过喝完苦涩的药之后吃一颗糖就不苦了。”齐玉书看着她说道，“告诉你一个秘密，这个糖是顾长老秘制的，外面买不到。”
苏烟微看着她，顿了一下，然后顺着她的话往下说道：“嗯，挺甜的。”
“我已经很多年没吃过糖了。”齐玉书说道，她整个人身子往后靠去，她靠在了椅背上，微微仰起头，目光望着头顶屋梁，顿了片刻之后，她继续说道：“其实，是顾长老让我来找你的。”
闻言，苏烟微看着她。
“他让我来安慰你，让你不要担心。”齐玉书自顾自说，“但我实在不会安慰人，就直接和你说吧。”
她转动了一下脖子，偏了偏头目光看向她，“你应该猜到了，我是上一任的圣女候选。”
“和你一样，经历了药浴淬体，但是失败了。”她顿了下，然后继续说道：“当时负责培育我的正是顾长老。”
“如你所见，我没死，也没什么大碍，只是身体比常人更加虚弱，不过我还活着！生活也与常人无异，也能修炼。”
“所以没什么好担心的。”
最后，她总结道。
齐玉书看着苏烟微，表情困惑，“大家都是这样过来的，每个人都是如此。我不明白，为何顾长老要我对你说这些话，安慰你？”
“以前，也没人安慰我们，打消我们的不安惶恐。”她看着苏烟微，发出质疑，“为什么你是不一样的？”
苏烟微目光定定地看着她半响，然后将面前的空碗放到她面前，“我不知道，也不想知道。如果你想知道的话，那就直接去问知道的人。”
“多谢款待。”
齐玉书盯着她，许久之后说道：“真是从容啊！”
“真是……令人嫉妒啊！”她喃喃说道，“他喜欢像你这样的吗？我们都不可以吗？”
苏烟微看了她一眼，很想告诉她，他喜欢什么样的不重要。但是最终她什么也没说，只是问了一句，“你喜欢他？”
“怎么可能！”齐玉书一副被侮辱了的样子，难以置信说道：“你怎么会有如此荒谬想法，我怎么可能喜欢那样一个无情的男人！”
“他满脑子除了复苏重振上古药宗再无其他，没有一点人性和情感，我瞎了也不会喜欢这样的男人。”
苏烟微看着她，说道：“既然你不喜欢他，那又何必在意他喜欢什么样子的人？”
“毫无意义。”
她评价道。
齐玉书目光盯着她，许久之后，她苍白秀丽的脸庞上露出恍然的笑意，“我明白了。”
“他喜欢比他更无情的。”
这个发现似乎让她很高兴，她整个兴奋的站立了起来，“原来如此！”
“他是变态吗！”
苏烟微看着她心想，我觉得你也挺变态的。
齐玉书整个人都兴奋了起来，这让她的脸色因为激动从而泛起了几分血色，看起来更加生动活泼，比起方才那副苍白安静的样子更加真实，也增添了几分灵气。
“今日叨扰苏真人了。”她看向了面前苏烟微笑意盈盈说道，比起方才她如今的笑要更加真切，“多谢苏真人为我解惑，我便不再打扰你了。”
顿了一下，她像是想起了什么，对着苏烟微补了一句道：“药浴淬体过程很痛苦，失败了也很痛苦。失败之后，大概就是……仿佛被殴打了一万遍，浑身的骨头从头到脚到手指头脚趾头全都被打断捏碎了，只能躺在床榻上一动不动吊着口气的感觉。”
苏烟微：……
你形容的真贴切，有画面感了。
“不过放心死不了，毒宗对此颇有治疗心得和经验，他们管治！听从治疗，躺个百八十年的差不多就能好了。”齐玉书很有经验地说道。
苏烟微：那我还是祈祷成功吧！
她嘴角抽了抽，目光深深地看着面前齐玉书，心想你真的是来安慰我的，而不是来恐吓？
真心实意的和苏烟微分享了她的失败、躺尸以及治疗经验之后，齐玉书觉得她完成了顾霜白的嘱托，然后放心的离开了，“苏真人好生休息吧！”
“下次再来看你。”她对着苏烟微，心情愉快的说道：“和你聊天真是十分愉快，苏真人果然是一个令人高兴讨人喜欢的人，难怪连顾霜白那个男人对你也另眼相看。”
苏烟微：所以这是连表面功夫都不做了吗？都不喊顾长老，直接喊那个男人了……
齐玉书看着苏烟微脸上的表情，对着她笑道：“不要误会，我是自愿的。”
“我是自愿成为圣女候选，接受药浴淬体的，没人逼迫我。”她对着苏烟微说道，“虽然顾霜白那个男人冷心冷肺，满脑子都是想要寻到上古药宗传承，继而复苏振兴上古药宗的荣光。但他还算有良知道德，做不出强迫人的举动，你若是真不想也可以拒绝，他不会为难你的。”
“不过，你也是愿意的。”她看着苏烟微笑着说道，“所以我才很好奇，他到底是为何对你与众不同另眼相看，明明我们都是一样的。”
齐玉书脸上露出了深深地困惑，苦恼说道：“想不通。”
“算了不想了！”
她对着苏烟微露出了真切的笑容，“那么，下次再见了！”
说罢，她便转身离开了。
苏烟微看着她离去的身影，注视着她远去，许久之后收回了目光。她若有所思说道，“看来，医修、毒修或多或少都有点扭曲……”
毒修扭曲的尤为厉害。
看着端庄君子、秀丽温婉，结果都……
“还是我们剑修直率，将半身托付给剑，剑如其人，该是怎么样就是怎么样！”苏烟微感慨说道。
药王谷、毒宗：拉踩警告！
……
……
另一边药王谷。
闻栩返回了药王谷，他行走在谷内，正好迎面遇上了魏丛和药王谷的少谷主容湛两人。
“闻师叔。”魏丛看见他当即叫道。
撑着红色落椿花油纸伞的闻栩停下脚步，看向他，神色轻慢懒散地打了个招呼道：“啊，是魏师侄啊！”
“还有少谷主。”他目光移向旁边的容湛说道。
容湛看着他好奇问道：“你这是从哪儿回来？”
“我去了一趟毒宗。”闻栩说道。
闻言，容湛心下就咯噔了一下。
药王谷和毒宗素来相互看不顺眼，平日里从不走动。若是有人上门，不管是药王谷的弟子去毒宗，还是毒宗的人找上药王谷，那都绝无好事！加之闻栩这个人，容湛甚至他脾性，那就是个轻易得罪人而不自知的家伙，轻而易举的就能够挑起人火气。
容湛心下暗叫不好，面上毫无异色，试探问道：“你去毒宗做什么？”
“毒宗的人挖走了我的千年玉灵芝，我去讨回来。”闻栩大大咧咧说道。
容湛闻言就觉得不对，他好奇说道：“毒宗的人怎么会挖走你的千年玉灵芝？你把玉灵芝种哪儿了？”
“我没种，是蝴蝶谷里一株野生的玉灵芝，等我赶到的时候，已经被先行一步的毒宗弟子挖走了，我最近在炼制一个新丹方就差这一味药，所以我就找上门去，找毒宗的人讨要了。”闻栩说道。
容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