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培盛退出去后,雍正就依旧放空目光,散漫地四处看去,顺便在心里记下,哪一张挂画不喜欢,到时候让人来换了。
目光不经意落在玻璃屏风上。
大扇整面的玻璃屏风,被擦得明亮极了,一丝儿灰尘和水痕也没有,清晰映出了他的侧脸。
这是一张年轻的脸,没有他后来几年力不从心的疲倦,那时候他的脸色都是青灰的,是再好的珍品补药也补不回来的岁月沧桑与疲倦劳累的痕迹。
雍正帝是深恨过自己时间不够,尚有许多遗憾,许多事业没有完成的。此时看着正当壮年,康健非常的自己,很是满意。
目光从玻璃屏风上转开,他不免想到方才的敬事房太监,想到后宫。
想到那些似曾相识的故人们,四爷心情有几分复杂,现下一个也不想见。
那坐着皇后之位的乌拉那拉氏,他曾宠爱多年的年贵妃,他选中继承大统的儿子的生母钮祜禄氏,在这不同的大清,就是不同的脸孔,不同的性情。这让他难得有几分混沌之感,并不觉得失而复得,只觉得陌生。
要是别的皇帝,在这样的情况下,大概就想开发下新人宠妃。
然而对雍正帝来说:既然后宫暂时让我心情复杂,那就愉快地开始工作吧!工作使我快乐!
这几日,他白天就召集前世最看重的臣子们,挨个谈话,很快将臣子们熟络了起来。夜里则是马不停蹄看这几年的邸报留档,全面了解这个不同的大清,如今的内忧和外患。
日子过得很充实很有意义。
在快速掌握了朝局态势后,雍正帝不由松了口气,这里的情形很是不坏,起码比他刚登基的时候好上不少。
要说遗憾那就是他实在想见到十三弟却不能——怡亲王前些日子奉旨出京往河南去了,正在替田文镜压阵,在河南强推耗羡归公和摊丁入亩的改革措施。
倒是老八老九老十,三个跟他捣乱的兄弟都在朝上戳着,大家天天脸对脸,让雍正帝想起不是冤家不聚头这句话来。
抱着没法立即看到十三弟的遗憾和期待,四爷第二次作为这大清的皇帝,整理起了朝廷。
俗话说一回生二回熟,第一回他都没怎么生,这一回就更是熟练工。哪怕生死上兜转了一回,他也还是那个雍正帝,做事雷厉风行极为务实。
不过几日,这朝中的人事变动就多达数十起,吏部尚书张廷玉都天天心里打着小鼓上班。
张廷玉是汉臣出身,凡事最讲究敬慎恭听,于是并不敢多言,皇上下旨他就照办。
且说雍正爷是九龙夺嫡多年又当过十三年皇帝后才过来的,对政事的纯熟,并不是《信妃录》里缩短了跟兄弟们争斗的时间,登基也才一年的‘雍正’能比的。而且他还有些先知之眼,哪些官员日后会漏马脚,他记得真真的。
揪官员的小辫子一揪一个准。
一时朝臣们都觉得,古人诚不欺我:都说明□□的时候,官员上朝前准备好棺材才出发,现在他们感觉也差不多,不知道哪一刻,自己私下的小动作就会被皇上揪出来处置了。
雍正爷每日沉迷于朝政。臣子们心情日丧,他心情日好。
然而这日刚过了晌午,太后就到了养心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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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本是寻常的一天,太后早起用过早膳,又在她慈宁宫私人专属大花园里头转了一圈,溜达到筋骨舒坦又微有些疲倦才回到屋里,坐在窗下看宫女们整理鲜花插瓶为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