比如说老九。
听说皇上有意将与西洋各国的生意交给他,九爷整个人都是一种被梦想击中的懵。
就像是走到河边掉了自己的铁斧头,原本想捞把银的出来就算了,结果河神送出来一把金斧头!
九爷原想着弄点择选皇商的项目在手里捞一点银子就算了,谁能想到能与外国通商!
要说有什么可能比盐引更挣钱,那就是这种海上贸易了。
还记得小时候兄弟们读史书,九爷看到宋朝发展商业尤其是海上航线,其市舶司每年高昂的税收数目,就觉得很有搞头。
尤其是他皇阿玛康熙爷将市舶司并入盐课提举司后,这就成了九爷梦寐以求的官职:盐政+海运,这不是双重超级加倍弄钱buff吗!
后来他跟八爷走近后,常跟他八哥说的也是:哥哥坐了天下之主的话,就让我去广东做市舶盐课提举司总提举吧!
虽说这个官职才四品,但九爷一点也不嫌弃,这就是他的梦中情岗。可惜随着皇上登基,九爷的就业梦也就此破碎。
原以为余生就是在京城做些小买卖(薅兄弟们羊毛做无本生意)过活,没想到皇上还会有用他的想法。
跟西洋人打交道!
九爷真是迫不及待。
“老九的策论你看了?”回宫的路上,皇上问起怡亲王。
怡亲王笑着点头:“臣弟一看九哥的策论,就知道皇兄会用他应付西洋人。”
皇上颔首。
“钱利于流”这个题目非常直白,就是让钱动起来,但哪怕是张廷玉也都局限在怎么让国内的银钱流动运转起来。
可九爷一听西洋人这事儿,就写了一篇角度完全不同的策论。
最合皇上心意的,恰恰是九爷这种答案:银子当然要流动起来,且还要让外国的银子流到大清,大清的银子继续在大清内部流通,以贸易为源泉。
他还给皇上举了宋辽的例子:当时宋辽边境的北方城镇,因需购买辽国的马匹等物,银子不免大量外流。后来宋朝察觉到不对,连忙限制起了这种赔本互市——国与国之间在经济上的博弈,就看谁能赚走谁的钱,谁能实现贸易顺差了。
最朴素的道理,就是让银子流进自家的口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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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二月初,姜恒收到了不少来自英、法等国的各色新鲜商货。
还有皇上亲自拿了来的一对儿非常小巧的金怀表。比现在宫里所有的怀表都要小巧精致。如今西洋的大座钟宫里已经不少见了,甚至造办处和民间也能仿制。但这种小怀表的精细工艺,暂且还没法国产化。毕竟体积越小,需要的工艺越细。
怀表是一模一样的一对,皇上就都给她留下了,将来给孩子一枚。
“老九在京中建了一处商行。”皇上知道她感兴趣,就大略对她说了下老九与西洋的生意。
九爷入理藩院后,很快上折子,规划了要在京中沙俄商馆旁边,另开了一座西洋商馆。皇上批复了准,但只批复了一座。
原本京中是没有西洋商馆的,海外之国的货物流通,都要走广州等港口买卖。钱货两清后,这些西洋物就与西洋人无关了,由大清的官员或是商人自己想法子送入京城。
英吉利等国原本就眼馋沙俄这种,能够把商馆开到京城的特殊待遇:天子脚下,权贵云集之所,要是能开一家商馆,必然能打开销路!多赚些银两!
现在终于有了机会。
虽说这西洋商馆还没彻底建起来,只在选址,但这样千载难逢的机会,这些消息灵通的跨国商人可不会错过。于是原本在各个港口逗留谈生意的西洋人,纷纷放下手里的生意,蜂拥入京来先争取这头等要事——毕竟只有一个商馆,哪国先抢到就是占了大便宜!
姜恒一听,觉得这九爷真不愧是做生意的,知道物以稀为贵的道理,设商馆就设一个,让西洋各国竞争上岗。
竞争的最激烈的就是英法两国。尤其是英吉利的代表,财大气粗,人脉颇多,直接绕过了理藩院,经人介绍跟九爷见了一面。私下给了九爷许多贿赂。
然而如此行事只能说明他不了解九爷,这位可是标准的钱要拿,事办不办另说。
并不吐口把这唯一一间在京城的西洋商行定给英吉利。
英吉利有点急了:我们很少付出这么多的,我们一般都是抢,问问印度就知道了。为什么我们叫做东印度公司。
且说英吉利来大清的代表,也不是普通的商人,而是一位爵士。因倒腾中华货大发其财,这位爵士在英吉利也是有名有姓响当当的人物,又有爵位又有大把的钱,还真没有这么被人欺负过。
在九爷又一次拿钱不办事,而且还大摇大摆继续来找他拿钱的时候,这位英吉利爵士终于恼了,操着极为不熟练的官话表达自己的愤怒:“钱给你,可以,不办事,不行。”
九爷原本面对冤大头,总是笑嘻嘻的,似乎就要认异国兄弟。然而一看英吉利人不打算给他打钱了,九爷翻脸可比他痛快多了,也有底气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