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还是假托西洋书上看到的,说种牛痘跟人痘一样能预防天花,但看着觉尔察氏惊诧的脸,姜恒就苦笑道:“额娘知道我为什么怕阿玛不肯应了吧。只怕他觉得我胡闹呢。”
觉尔察氏心想,把牛生的痘种在人身上,可不是胡闹吗!
但看着女儿的脸,她又有些说不出,唉,刚当娘的心就是这样吧。什么稀奇古怪的偏方,只要对孩子好,都想着试一试。
横竖时间还长,就先顺着女儿的话,去找两个老大夫,再去找点什么痘牛看看。
哪怕觉尔察氏心里这事儿根本不可能行,但想着女儿在宫里憋闷,也就心软了,就当哄哄她也好。
姜恒看着觉尔察氏的脸,就知道额娘的心思。
但也不急着辩解,只要家里能替她找到人和牛就好。
=
过了正月初五迎财神的日子,宫里的宴席也就渐渐少了起来。
每回过年,真是从宫里到各王府,都是人倦力疲。
姜恒也就知道为何不出正月都是年了——起码于宫中和王公贵族府上来说,要趁着年后瘫着歇一歇才好。
据说正月里,民间是连讨债都不讨的。
十三爷也只有这几天能在府里多待一会儿。
平素十三爷在宫里的时间,绝对比在王府里长,基本上一年里有小半年,连夜里都要歇着宫里。
但十三福晋从不抱怨。她是个知足的人。
经过先帝爷时府里的低潮,这会子怡亲王府的忙就是甘之如饴的,是被人尊重着被人看得见的。
十三福晋至今还记得,先帝四十九年的时候,内务府送来十三阿哥府(那时十三爷没有爵位只好这么浑叫)的绸缎、炭火都次于外头官用的。
最恼人的还是送来的金子,都只是粗炼过的,一点儿也不纯。
国库的金银,可是要经过七八道工序,最终将铅金银或是汞金银的杂质再敲炼了去,最后才将成色的好的金银入库。
可内务府当时就敢送掺杂着铅汞的半成品金银到十三爷这里凑数!
重量是一样,其中少了的金子自然就到了内务府的腰包里,这样的金子再送去相熟的铺上倾金银锞子,别说什么分量少了的话,根本就拿不出手去,只怕让人背后笑话死!
那时候十三福晋还得遮遮掩掩地将成色极差的金银送出府去,假托奴才的名儿重新花费炼了,才好使用。
这种零零碎碎受得气,说起来都说不完。
故而皇上登基整顿内务府的时候,十三福晋听了是很趁愿的。
然就算痛恨那段日子的十三福晋,也不得不说,没有那段磋磨,或许就没有现在的夫君。
皇上如今待怡亲王府实在是好的没有边儿,旁人说一句‘当今隆恩浩荡,千古之未有’是虚言捧皇上,但在怡亲王府看来,却是一句实话。
但就算这样,十三福晋私下里看着,自家爷真是没有一点作威作福的样子,就是那么从心里捧出来,一切为着皇上想。
有一等官员,将国家的银库看做是自己的,想掏就掏昧起来没个够,但十三爷又是另一种意义将国家的银库看做自己的,打心底里用心充实,变着法挣钱,比对真正的自家库房还上心。
于是十三爷谨慎,她比十三爷还谨慎,轻易不肯应人的恳求的。
正好这两日十三爷在家多,福晋就跟他说起年节下府中家务事——借着过年正经的走亲访友拜会之时,来怡亲王府套交情求情求事儿的简直不要太多。
这回夫妻对坐,十三福晋就先挑最要紧的说。
“辅国公府上门了好几回,想从爷这儿求情。”
这辅国公府,正是说闲话的觉罗氏的母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