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官吏用力地点了点头,然后开始对南番所“三回”的官差们是如何把涌上两国广小路街面的讨夷组组员们给一网打尽的全过程进行详细汇报。
认真听完这名官吏的汇报后,脸颊因兴奋而变得涨红的厚川一拍大腿:“好哇!干得漂亮!今日的一切辛劳,总算是都没有白费了!”
尽管给予讨夷组迎头痛击、立下大功的,是南番所……也就是厚川的部下,但在听闻这份捷报后,薄井也同样很高兴。
若能早日清除掉这个不知何时又会整出什么幺蛾子的恐怖组织,对负责维护江户治安的南、北番所而言,都是一件大大的利好。
薄井和厚川都在因这捷报而乐乐陶陶……然而前来给这二位汇报这捷报的官吏,此刻却陡然话锋一转:
“但是……部分南番所‘三回’的官吏却联名反映:这些被抓住的贼人有些奇怪。”
薄井和厚川的表情顿时一僵。
“奇怪?”厚川对这官吏蹙了蹙眉头。
“那些被抓住的贼人全都声称他们和讨夷组一点关系也没有,他们是天忠党的人。”
“天、天忠党……?”眼中闪着疑惑光芒的薄井咀嚼了几遍这个极陌生的称谓后扭过头,跟身侧的厚川面面相觑。
天忠党……薄井也好,厚川也罢,他们二人都闻所未闻。
“那些人……是为了让自己日后所受的刑罚能更轻一点才谎称自己不是讨夷组的人吗?”厚川迟疑道。
讨夷组是奉行所近些日内大力宣传的“严厉打击对象”,所以厚川的这番猜测并非毫无道理。
那些人的确是有可能想给自己减免罪行,才谎称自己不是讨夷组的人,给自己现编了个组织名。
“……姑且还是先尽快将这些抓获的贼人都给带回奉行所吧。”薄井沉声道,“等把他们都带回来了,再慢慢地审问他们,看看他们究竟都是怎么一回事。”
“嗯……”厚川点点头,“也只能如此……”
厚川话音未落——
“薄井大人——!厚川大人——!”
房外,传来了近似惨叫的吼声。
一名脸上写满惊恐的官吏跌跌撞撞地拉开房门、扑进房内。
薄井本想训斥一下这个官吏,让这人冷静一些,不要咋咋呼呼的,但在见着此人脸上那非比寻常的惊恐之色后,心里不由自主感到几分忐忑的薄井,硬是将都已涌到嘴边的训斥话语给咽回到肚子里。
“怎么了?”厚川抢先对这名官吏问道。
“薄井大人,厚川大人!大、大事不好了!西山町、月町、湓町等地突发火情!西山町、月町、湓町等地突发火情!西山町、月町、湓町等地突发火情——!”
这名官吏用一声高过一声的声调,将这则虽然简短……但将每个字眼扣下来都沉重得仿佛能在地上砸出一个大坑的消息连续通报了3次。
就像是被施了“时间暂停”的魔法……薄井和厚川的双眼都瞪得跟铜铃似的,僵在原地。
一动也不动……
或者说是……忘记了自己的身体是可以动的……
……
……
火星飞舞。
四散的樱花瓣与火星作伴,零落于夜空之中。
江户的湓町等地,一抹抹赤红的火光在映亮了暗沉夜色的同时,也照醒了正处于睡梦中的江户市民们。
“嗯?怎么这么亮……啊!着火了!着火了!”
“着火了!快逃到空旷的地方去!”
“快!快叫町火消的人来救火啊!”
……
在日本的江户时代,有个常识——在城町内,只要你看见什么地方着火了,而这火势又属于那种不是拿几个水桶就能浇灭的级别的话……那么你就什么都不要想:赶紧逃!
不赶紧逃的话,你说不定就来不及逃了。
越来越多的町民被这一场场突发的大火给吓醒,然后惊恐地逃离火场。
因为所有人都在急着逃跑,所以几乎都无人有发现——每个火灾地点的周边,都恰好有着几道鬼鬼祟祟的人影。
这些鬼祟的人影无一例外,都是腰间佩刀的武士。
他们都神情得意地昂起头,以一副像是在观赏自己的杰出艺术作品的模样,打量着火场上那越来越盛的火苗与火光……
……
……
青登此时正在一座名为“键町”的城町内。
在江户的一千多座城町里,这座键町属于最普通、最平平无奇的那一类。
既没有什么有名的店铺或特殊产业,也没有什么值得一提的名人住在这。
但就在今夜……准确点来说,是在刚才,这座平日里毫不起眼的城町,陡然变得“亮眼”了起来。
因为它着火了。
火情来得既突然,又迅猛。
青登领着斋藤等人巡视到这座键町时,突然瞥见视野范围的左侧尽头似乎有橘红色的光在闪动。
待将目光挪过去时,这一抹抹橘红色的光就已凝聚成具体的火苗,凌虐着四周的建筑……
因人口、建筑密集,江户一直是个火灾频发的城市,平均每年都会发生上百次大大小小的火灾,所以对于怎么躲避火灾,江户的町民们都已练出了极深厚的经验与技巧。
在发现火情后,键町的町民便一边惨叫着,一边仓皇地带上家人与重要的财物,往远离火场的地方逃去。
突如其来的火灾,让永仓、原田他们都呆住了。
“橘、橘先生!”藤堂结结巴巴地对青登急声问道,“我、我们现在该做些什么?”
青登也被这突然出现的火情给惊到了,但他仅惊愕了片刻便迅速地定住了心神。
出现火情——在一年能发上百次、数百次火灾的江户,这算不上是什么稀奇事,更何况现在还正值天气回暖、最容易起火灾的时节。
但青登就是感觉这火灾出现得未免也太巧了一些!
怎么就正好在今夜这个节骨眼上突发火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