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道幽幽的低沉嗓音,于白原银次的耳畔间炸响。
紧接着,白原银次感到自己的后脖颈处的衣服被一只大铁钳给抓住。
身子还未来得及开始挣扎,便感觉仿佛有头牛撞上了他的肚子,剧烈的痛感令白原银次别说是挣扎了,意识都险些中断了。
他拼着最后的一点力气,斜眼向后看——抓住他的后衣领,并对着他的肚子狠狠地来了一脚的人,是那名戴着棕熊面具的年轻人。
“海老名先生,一之濑先生。”“棕熊面具”转过脸,对后续赶来的那3人问道,“要就在这个地方杀了这狗贼吗?”
“不。不要在这个地方。”“黑猫面具”说,“这个地方还是太显眼了一些……把他带到无人的地方吧。”
“是。”
用力点头应和的“棕熊面具”,像拖死狗一样地拖着白原银次。
才刚从巷子内逃出来的白原银次,再次被巷内的阴影吞没……
4名面具男一直将白原银次拖到某处无人的河岸上,再将其一把掷于地上。
“你……你们……是谁……?”
感觉唇舌的麻痹感略微减轻了一些的白原银次,终于能说清一句成型的话语。
“你们……是攘夷……志士吗……?”
会无端端shā • rén的群体……白原银次首先想到的,就是那帮行为手段极端至极的“攘夷派”!
“我……我从……从未和夷人……有过任何……往来啊……家里也……从不用……任何夷人的……东西……你们……是不是……找错人了……?我是……白原银次……寺社奉行……麾下……小检使……”
白原银次苦苦求饶,因为太过害怕了,泪水不受控制地夺眶而出。
但他所换来的,只有“棕熊面具”一道不屑的冷笑。
“切……‘攘夷志士’……别把我们和那帮不入流的疯子混为一谈。白原银次,我们要找的人就是你。”
话说完,“棕熊面具”从后腰处摸出一支锁镰。
“我等是‘大坂的亡灵’、遵奉大盐先生意志的人。”
白原银次的双目,在“棕熊面具”的话音落下的这一瞬间,睁得浑圆,满脸的不可思议。
“大……盐……?”
扑哧!
不再多讲半句话……“棕熊面具”将锁镰高高举起,然后重重挥下……
……
……
江户,某处——
明明双脚踏踏实实地踩在地上……但青登却有一种自己仿佛正飘在半空中的错觉。
在听到佐那子以闪烁着梦幻眸光的表情,对青登连说了那数句“谢谢”之后,青登有着种今夜所有的情感、所有的心神都耗尽了的感觉。
今夜的焰火表演,圆满结束。
从表演会场离开,再到彼此分别,青登和佐那子再无任何特殊的互动。
平静地走在回家路上……平静地道别。
“佐那子小姐,早点回家吧。”青登对将租来的浴衣还给吴服店、重新换上那袭剑道服的佐那子说。
“嗯……”佐那子轻轻点头。
青登:“……”
佐那子:“……”
再之后,二人便都不怎么出声了。
说了声“之后再见吧”之后,二人便分开,踏上各自的归家路。
虽说今夜最终的告别,略有点平淡……但青登却并不觉得这有什么不好。
因为这份“平淡”中,潜藏着一抹异样的“安心感”。
这抹安心感令青登的嘴角,不受控制地不断微微上翘。
青登想:佐那子想必也有这样的感觉吧——毕竟她也像青登一样,从焰火表演还未结束时起,脸上就一直浮现着一抹若隐若现的笑意。
呼……
东南方吹来一股充满夏季意味的黏湿的风。
明明刚刚的夜空还很晴朗的,但这会子天色忽而阴沉了下来。
几片犹如薄纱的乌云,遮蔽住了霄晖。
虽说视野随着夜空的突然转暗而变差了不少,但对于拥有着“猫眼”天赋的青登来说,天色是明是暗都没差,并不影响他视物。
一通不疾不徐的赶路之下,青登穿过一片在白天时格外有人气的闹市,来到一座若想回试卫馆便必经的偏冷清的街区。
青登神色如常继续朝前走。
不过,却在这时——
噗嗤……
一道细小的异响,冷不丁地传入青登的耳中。
声音很轻……若无“风的感知者”,那青登绝对会听漏。
青登蹙着眉头,循声转过脸,深深地凝望右前方的街口、凝望这串异响所传出的方向。
这种声音……青登不会听错的。
这是他很熟悉的声音。
这是人的血肉、骨头被利刃给切开的声音……
在被夜幕笼罩的江户街头听到这种声音……倒也并不是一件多么令人觉得意外的事情。
联想到目前仍有部分讨夷组的残党仍苟延残喘……青登未作太多的犹豫便将身子一转并加快脚步,朝着声音所传来的方向追去。
被月光投映在地上的阴影,以及街道两侧的房屋……一抹抹、一幢幢地从青登的身侧飞快掠过。
转眼间,一片僻静的河岸出现在青登眼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