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名字还挺文雅的,一看就知是儒者的名字。”
有马扯了扯嘴角,然后一字一顿道:
“他叫菊池千水。”
……
……
翌日——
万延二年(1861),1月22日——
江户,某地——
灰云低垂。
今日的天气,不甚理想。
犹如承受不了自身重量似的,阴暗的灰云压得极低,天空一片迷蒙,仅有些许日光渗在天空的深处。
出于此故,尽管此时仍是早晨,但充满暮色气息的苍茫之感已笼罩江户的大街小巷。
青登哈出一口冷气,然后紧了紧脖颈上的黑色围巾。
“呜……好冷……”
右手边传来前辈:八重的shen • yin。
“我都说了,今儿的天气非常不好,又湿又冷,风也大,让你多穿点衣服你不听。瞧,这不就吃苦头了吗?”
左手边传来另一位前辈:纱重的毒舌吐槽。
青登、纱重、八重,一行三人快步疾驰在满是灰尘的红土大道上。
昨日夜晚,在离开有马的宅邸时,青登不忘提醒有马:“不要告诉任何人我曾来过这儿。”
北原耕之介等人虽已伏诛,但还有更加强大的敌人隐藏于幕后。
敌人不知道他的行踪——这对青登来说,是极难得的优势。不到万不得已时,他不想放弃这个优势。
面对青登的这份请求,有马毫不犹豫地颔首答应。
对于有马,青登是绝对信得过的。
既然他已点了头,那么他就绝对会将此夜之事守口如瓶。
在离开有马的宅邸,顺利回到月宫神社之后,青登久违地登床就寝。
实质上,在“神脑+9”的加持下,青登昨夜再熬一晚也不成问题。
但考虑到隐藏在暗潮之下的黑幕愈来愈难以名状,值此犹如置身迷雾的境况下,日后不论是遭遇到什么样的突发情况都不足为奇。
因此,养精蓄锐、争取做到身心每时每刻都是最佳状态,乃时下的最优解。
自打从有马那儿获知到“菊池千水”之名的那一刻起,青登的心就被此人给“牵”走了。
受天赋“睡神”的影响,青登在凌晨3点不到时就睡醒了。
无事可干……不,应该说是无心去干其余事情的青登,端坐在被褥上,靠冥想来打发时间。
一番苦等之后,总算是等到东边的天空亮起第一束曙光。
天空刚翻鱼肚白时,青登当即动身。
他本想独自一人前去拜访那个菊池千水,然天璋院却以“你想一个人去?不行,不够安全”为由,强行将二重姐妹硬塞了过来。
望着并排站立在他面前的分外熟悉的两小只合法萝莉,青登不禁苦笑并调侃道:
“咱们真的是很有缘分呢……不论干啥事,都总能碰到一起。”
罢了,多两个能够帮忙打下手的小跟班,也好。
于是乎,一大二小的三人组,就这么踏上了拜访菊池千水的路程。
根据有马昨夜所报的地址,菊池千水住在原町。
原町……这可不是什么好地方啊。
此地位处江户的郊外,乃著名的贫民窟,住民基本都是无立锥之地的穷光蛋。
随着青登一行人离原町越来越近,四周的街景逐渐发生显眼的变化。
脚下的道路愈发破烂、泥泞。
街侧的建筑越加简陋、了无人气。
偶然碰见的行人,要么神色麻木、形色匆匆;要么像瘫泥巴一样蜷缩在街角,全身动也不动,也不知是死是活。
不消片刻,在比对了番地图后,青登一行人总算是成功抵达原町的地界。
该怎么说呢……原町的建筑布局,凸出的就是一个“标准”——标准的贫民窟。
空气中充满尘土和贫穷的味道。
举目望去,“黑”与“灰”构成了原町的主色调。
到处是被焚毁的房屋,有些木头和砖墙还呈青黑色,仿佛大火刚刚被浇熄后不久;到处是成群连片地倒塌的废墟,活像是伏倒的麦田。
形制完好的建筑物,屈指可数。
那种墙壁还能立着、天花板还算完好的房屋,在原町中已算是豪华级别的别墅。
“这是……安政大地震吗……?”
八重呢喃。
“嗯……应该是了……”
青登轻轻颔首。
安政二年(1855),江户发生了一场级的大地震,死伤者过万。
地震不仅震塌了无数房屋,还引发了大范围的失火,险致江户陷入火海。
尽管这场死伤者甚重的大地震,已是五年多以前的事情了,但碍于幕府财政有限、行政效率极其低下,时至今日,江户的不少落后地方仍处于“待赈灾”、“待重建”的窘迫状态——显而易见的,原町便属于此类。
咋一看,似乎看不见居民,但是在仔细观瞧后,却又能发现不少正四处活动的肉色——他们躲藏在暗巷、房屋间的缝隙等各个地方,以疑惑、警惕的眼神反复打量突然来访的青登一行人。
风吹过,扬起片片尘土,让人忍不住抬手掩住口鼻。
“……走吧。”
青登压了压头顶的斗笠,领着二重姐妹迈步向前。
……
青登发现自己低估了原町地形的复杂程度。
手里的地图不知是过时了,还是什么原因,根本不够准确。
循着地图走,要么根本找不到地图里所示的道路,要么碰上完全走不通的死路。
走了半天,不仅没有找到菊池千水,反而还越走越糊涂。
无奈之下,青登只能向一位盘膝坐在街边,正大口大口地抽着劣质烟草的老大爷问路。
“老大爷。”
青登蹲下身,以礼貌的口吻开口道。
“嗯?怎么了?”
这位老大爷也是够淡定的,面对突然靠近到其跟前的陌生武士,丝毫不怯场。他抬抬眼皮,扫了圈青登一行人,接着便自顾自地继续抽烟。
“请问您知道菊池千水住在哪儿吗?”
“菊池千水?哦哦,那个酒鬼啊。”
——酒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