房门被人从外打开,诺万的心脏在霎时间跳得很快,却在看见来人之际,迅速地平静下来,归为黑暗。
“你不去看看他么。”站在门口,逆着光的安德里亚问。
少年人碧绿如宝石的眼瞳闪烁着光亮,如同水光,痛苦而难过:“你将要永远也见不到他了,你不去看看他么?”
可是去看看他又有什么用呢?
诺万想,就算去看看他,Boss也不会再睁开眼了。
他会永远沉睡在那个地方,阴冷、黑暗……Boss会不会说冷呢?他一直是那样热,稍微住在冷一些的地方的话,大概反而会比较喜欢。
可是就算要去这种凉快的地方,怎么不带上他呢?
不在Boss的身边的话、不能听见Boss的调遣的话,那他还有什么用呢?那名为“95”的他还有什么用处呢?
诺万·达奇手中的所有技能,从shā • rén放火到做饭暖床(?),无一不是为了某个存在而准备的。
可是那个人抽身离开的话,他的这些技能就全然没了用处。
他也就没了用处。
诺万想起他曾经看过的某个故事,说的是一个卖血的人,等到老了、有钱了,却馋那份卖完血之后才能吃上的炒猪肝、卖完血才能喝上的二两黄酒,于是准备去卖血。
可是他已经老了,他想要为自己去卖血,却卖不出去。他的眼睛很明亮,他的耳朵也不聋,可血头说他的血谁也不要,只有油漆匠,只配往家具上刷*。
诺万觉得自己就是这个卖血的人。
只是他没有老去。
可是他的血谁还要呢?Boss已经不要了。
那他要怎么办?他的血是不是也能往Boss的棺柩上刷,可是这种曾经被改造过的东西,如果真的沾上了Boss的床榻,大概也只能是污秽。
他的血会发黑发臭,会露出他所不愿意让Boss看见的一面。
他就像是一只好不容易被驯服好的流浪的恶犬,在骤然失去了主人之后,跌跌撞撞不知往何处去。
他以后就是没有主人的恶犬了。
……
……
而遥远的名见町内,被成为“公安的协助人”的琴酒,竟然先宫野志保一步获得了自由。
他手里拿着一本书,是上楼的时候鬼使神差买的,叫做《关于我一个人兢兢业业撑起了家族但我身边还是有卧底一二三水货四五六我也很崩溃啊的这件事》。
书名很怪,封面上是看起来挺正常的轻封面,正中心是一个银发绿眸的漂亮女孩,朝着外面比着射击的姿势。而封里则是一个很抽象的小人,光看帽子,大概就是封面上的家伙。
琴酒拿这本书的时候听见身边的宅男捧着心说“啊我死了我老婆在biubiu我”,一度让他觉得自己一定是脑子里长了伏特加,才拿起的这东西。
想到伏特加,向来习惯了这个算得上是万能的小弟的琴酒也就有些不习惯起来。
可不习惯又怎么样,伏特加那家伙已经被扔进了局子里面,一时半会也不大捞得出来。
而就算是他琴酒,大概过不了多久也得出个门,去避一避风头。
但琴酒有些不是很想出去。
比起去奇怪的地方、像是老鼠一样偷偷摸摸,他更乐意在条子们面前招摇过市。
——毕竟他们又不能把他当场抓捕,是不是?
这得多亏了某个自说自话的家伙给他套上的公安协助人的壳子,毕竟都是协助关系了,公安要是将他再带进去,那就是过河拆桥。
人民的好公仆会做这种事吗?
因此就算知道他从来不是什么协助人,也没做过什么好事,可这些条子就是抓捕不了他,只能咬牙切齿地瞪视。
而琴酒就喜欢这群家伙那种看不惯他又干不掉他的模样。
生活似乎是没什么区别的。
不仅如此,因为没了任务,琴酒更加自由放任。无聊的时候就去警察厅门口溜一圈,溜到条子们紧张兮兮地窜出来,他又咬一根七星,慢条斯理地抽完这根,再悠悠然地离去。
好吧琴酒承认这样做的自己确实是有些无聊的。
可他也没事做,不无聊又做什么?
只是如此过了几次之后他就没再继续了,条子们的反应用脚趾都能想出来,因此也就变得毫无趣味。
琴酒躺在单人沙发上,一只手扶着座椅,回想起那些或是正义凛然或是惊慌失措的警察们,忍不住闭了闭眼。
后来条子们里面大些的那个条子带着文件上了门,开诚布公地跟他废话,说是准备聘请他成为他们警校的教官。
“射击、搏斗、话术,如果你愿意的话,可以随意选择一门课开设。”名为黑田兵卫的男人说道,“你的意下如何呢?”
琴酒咬着烟,瞥了眼对方。
“不如何。”他慢吞吞地说道。
对方露出“果然如此”的表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