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65
沢田纲吉默默地跟在名为“森鸥外”的青年的身后,挪动脚步的同时思索着事情是怎么变成现在这个样子的。
他从“睡梦”中醒来的时候一眼看见的就是身处于爆炸中心正在狼狈逃命的森鸥外了。
将对方从爆炸中捞出来,他才来得及发现自己的身形似乎……稍微有了些变化?
说实话将对方提溜起来的时候沢田纲吉还在想对方是不是稍微有些胖……毕竟以前闹着玩的时候他也不是没带着伙伴们飞行过,但也不至于差点一个趔趄掉下去。
但等他落下来之后,就发现并非如此。
沢田纲吉仰起脑袋,对这个角度稍微有些新奇。
他仰起头,目测感觉自己似乎只到对方的腰部。
这个世界的人都这么高吗?
自从迈进一米八的大关之后,沢田纲吉就没这么仰视过人了。当初为了庆祝他进入一米八猛男的行当(?),伙伴们还特地开了一场宴会庆祝。隼人在宴会上痛哭流涕,不知道的还以为这不是沢田纲吉的一米八庆祝大会,而是什么激动人心的称霸世界庆祝会……不对他们一个Mafia家族干嘛要称霸世界。
总之,他要说的是,如果是这个比例的话,那对面的人至少得有快三米。
正在开机中的教父先生难得有些迟钝,从对方或许有三米到这个世界不会都是三米吧再到这个世界好怪哦,最终低下头,看了看自己可以说得上是纤细的手脚,突然想到另一个可能性。
万一……他是说万一,万一不是这个世界很大,而是他变小了呢?
这时候他听见了森鸥外的询问,慢半拍地回答之后,抬眼看向了对方。
站立的青年单膝跪在了他的身前,眉眼锋利,隐约可见掩藏在温和之下的雄心与野望。
“我是你的兄长。”对方说道,还很亲昵地叫了他的名字,“阿纲。”
沢田纲吉感觉自己已经许久没听见过有人用这个名字叫他了。
虽然身体的时间是停滞的,但是并不代表那些时间不会在他的身上留下痕迹——他是说,在心里与记忆里。
在借用狱寺的名字、被赋予“尊尼获加”的代号之际,沢田纲吉本来的名字却无法被光明正大地使用。
因此,骤然听见有人称呼他做“阿纲”,沢田纲吉不由愣了一下。
然后反应过来对方的前一句话。
沢田纲吉:……
教父先生眼神飘忽了一下。
然而他还没弄清楚现在的情况,没准这就是这个世界的“他”的设定呢——就像是在上一个世界,他的身份是某个警界重要人物的孩子一样。
于是他看向了对方。
“兄长?”
——属于男孩的声音在森鸥外的耳边响起。
等两人面对面站着了,森鸥外才发现这个传闻中的“人造武器”比起想象中的更小一些。
说是十四五岁已经是高估他了,从身高和体型来看,大概就是个快要毕业的小学生,也就是说差不多只有十一二岁,倒是与他的助手与谢野晶子差不多的大小。
但这个小学生或许拥有能够将这片区域……不,甚至这个岛屿都毁灭的巨大力量。
森鸥外的眸色沉了沉,那双紫色的瞳抬起来显露在日光下的时候,沢田纲吉才发现那并不算是纯正的紫色。
沐浴在日光中的时候,那更接近于暗红,而或许是隐藏在黑暗之中,才会显露出紫色的感觉。
哇哦。
他忍不住在心里发出奇妙的声音。
而对方已经露出了笑容。
森鸥外点了点头,道:“对哦,是兄长。”
沢田纲吉觉得这个人在驴自己,但他现在没有证据。
于是他沉默了一下,犹豫地看了看对方的脑袋。
森鸥外:?
沢田纲吉眨眨眼,看起来很乖巧地提出了一个重要问题:“但是阿纲和哥哥的头发,是不一样的颜色。”
自称“阿纲”的时候首领先生的牙齿都被酸掉了一颗。
可是既然自己是个看起来或许只有十一二岁的小朋友,那秉承着自己的“人设”,他觉得还是有必要作出对应的行为的……虽然在说过这句话之后,沢田纲吉就将这种羞耻的自称方式给塞进了后脑勺里。
他决定将这句话给忘掉。
而森鸥外着实是被这个问题给难倒了一下。
他摸了摸下巴,露出成年人阴险的笑容。
“是啊,虽然头发的颜色不一样,但是我也是阿纲的哥哥哦。”他自然而然地根据小神明呈现出来的“性格”转换成了一个更加亲近的称呼,红瞳弯了弯,露出一个伪善的弧度,“因为我和阿纲是异父异母的亲兄弟呢。”
沢田纲吉:?
他缓慢地打出了一个问号,觉得自己就算真是个什么都不知道的小智障,也不至于相信这句话。
而看着棕毛的男孩歪着脑袋,看起来懵懂又可爱的模样,森鸥外觉得自己心灵的某处被治愈了。
他伸出手,rua了rua棕毛男孩的头发。
对方因为这个动作而不自觉地闭了闭眼,让森鸥外想起自己曾经饲养过的实验室的兔子。
那也是一直棕毛的野兔,被导师交到他的手里的时候还挺小,后来精心饲养了几个月,就变得圆圆鼓鼓,和他也亲昵起来。
在那只棕毛的兔子和他贴贴的时候森鸥外在想什么呢?他什么也没想,只是看见一无所知拿自己当实验室主人的棕毛兔子的时候偶尔会想,兔子是否知道他不是这里的主人,而是实验品呢?
不过这和他没什么关系。
拿着草一脸温柔地喂兔子的是他,拿着同样的表情将兔子按在实验台上的也是他。
此时,森鸥外就对着这个孩子,露出了当初一模一样的表情。
“恕我直言,主人,您是变态吗?”
——就在沢田纲吉这样想的时候,有人率先说了出来。
他眨眨眼扭过头,看见爆炸方向那边匆匆走来一个金色长发的少女。
她穿着像是女仆装一样的东西,金色的长发卷曲,气质冷淡,看见森鸥外的时候弯了弯腰叫了一句“主人”,目光很快挪到沢田纲吉的身上。
少女的目光骤然柔和了下来,同沢田纲吉点了点头。
“怎么在这里呀。”她轻声说道,带着一丝沢田纲吉有些熟悉又陌生的气息。
沢田纲吉疑惑地看着她,金色长卷发的女性踩着高跟鞋略过哀怨叫着“爱丽丝”的森鸥外到了他的面前,蹲下身来,一只手抚摸上男孩的脸颊。
“林太郎又欺负你了吗?”她细细的眉拧起,瞪了一眼身边的家伙,将懵懵的小男孩抱进怀里拍了拍,“没关系没关系,姐姐来了,我们一起打他好啦!”
——等等等等,你又是谁啊!
像是心知肚明他的疑惑,森鸥外脱去靠谱成年人的外衣,哀怨地回答了他的问题。
“阿纲忘记了吗,她是爱丽丝哦。”他幽幽地说,“阿纲看,这下相信我们是你的家人了吧?”
——爱丽丝的头发是金色的了哦!
虽然没说,但是森鸥外的行为动作都明晃晃地说着这句话。
金发和棕发,四舍五入就是一家人了呢!
沢田纲吉:……
要不是他有自己的记忆,还真的会被这家伙给驴过去。
棕发的男孩子晃晃脑袋将自己从金发美人的怀抱之中抽离出来,眨了眨眼。
“爱丽丝!”他清脆的嗓音像是翠鸟的鸣叫,又软又脆,让气质冷淡的女性柔和了眉眼。
她站起身,带着沢田纲吉回到他们原本的住处去。
森鸥外走在两人前面,沢田纲吉看着男人的背影,完成了这一系列的回忆。
他们已经走到了目的地,从往来步履匆忙的军官们的称呼中,沢田纲吉知晓了这个男人的职业——军医。
……真的吗?
在这同时,他又有些疑惑,因为对方身上的气质并不像是一名悬壶济世的白衣天使,而更像是某种沾染着黑暗气味的、mafia们见了都得高呼一声同类的存在。
总之就是不是好人。
而牵着他的这位“姐姐”亦是如此。
而且……
沢田纲吉虚起眼睛,总觉得在前方摇摇晃晃走着的森鸥外和身边耐心的小姐姐爱丽丝之间,存在着一股似有若无的联系。
就很奇妙。
不过这些都不是问题。
沢田纲吉乖乖地仍由对方将自己带到一个巨大的军舰前。大抵是四处都行色匆匆仿佛在逃难吧,这里也没有几个人。
他心中疑惑,但没能提出问题。
——原因无他,在军舰前,站着几个没事做的军官。
同面色稍霁还能同森鸥外打招呼的同僚不同,这几个人的神情是低沉的。而森鸥外看见他们之后也愣了下,旋即挺直的背弯曲了下来,变得颓唐。
虽然没能看见对方的正脸,但沢田纲吉能够感觉到森鸥外的这份颓唐带着些真实的。
他有些疑惑地抬头看向爱丽丝,对方也正低下头,大概以为他被这种情况给吓到,反而露出一个浅淡的笑容。
“姐姐和林太郎去去就来。”她蹲下身同沢田纲吉说道,“阿纲去二楼最左边的小房间找另一个姐姐好不好?”
沢田纲吉张了张嘴。
“我可以保护爱丽丝。”他说道。
爱丽丝就笑了起来,犹豫了一下,伸手摸了摸他的脑袋。
回过头,却在那面的军官看过来的时候显得格外从容。
森鸥外解下了外套,被带走之前他将这件已经变得平平无奇的外套披在了沢田纲吉的身上,而他的帽子在几人刚开始回洋房的时候就带在了沢田纲吉的脑袋上,稍大的军帽不仅遮住了男孩棕色的软发,也遮住了他的大部分的面容。
见到他的动作,几名军官的神情变得有些微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