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发的小少年因为咒灵的气氛效果看起来有种不合年龄的低沉,但是对于尤其在奇怪的方面见多识广的教父先生来说,这种黑压压的效果还不如来只猫在他的身上挥挥爪子的威胁来得大。
他
沉默了一下,伸出爪子揉了揉少年的脑袋,让自己的声音变得轻快一些。
“唔,看来比我们更早到一些啊。”他侧过头,看见放在信箱上方的甜点包装盒,伸出爪子去把袋子捞过来。
因为他原本就是一个面对着乙骨忧太,爪子放在人家脑袋上的姿势。
虽然因为要伸手去拿东西而将手挪了下来放在乙骨忧太的肩膀上,但是因为距离是如此之近,两个人还是不免靠近了许多。
乙骨忧太能够感觉到属于兄长的气息萦绕在鼻端,明明是咒灵这种生物,但却带着一股太阳的味道。
热烘烘的,就像是以前妈妈对他还不错的时候,趁着天气晴朗晒过的被子的味道。
一种难以言喻的满足感随着暖洋洋的气息的吸入升腾起来。
乙骨忧太能够感觉到自己的恐慌正在慢慢被平息,浑身炸起来的毛被无形的大手安抚下去,直到意志力很没出息地软成一团。
最后回过神来的时候,已经和他的哥面对面地坐着一起吃甜点了。
眼见着对方虽然还是和平时一个模样,但是有一下没一下戳点心的手已经暴露了成年人难得的不知所措,乙骨忧太就不由得抿了抿唇。
他不由得开始思考自己找到纲哥是为了什么。
是哭诉吗?是抱怨吗?
都不是的。
乙骨忧太从一开始就知道,他的兄长是改变他人生轨迹的师长,是万幸才驾临他的人生道路的道标。
所以不是哭诉,也并非抱怨。
乙骨忧太咽了咽口水,目光澄澈地看向兄长。
“我知道,”他努力让自己的声音不要颤抖,让自己看起来可靠又成熟——尽管他知道,或许在兄长的眼中,自己或许永远都会是小孩。
但是乙骨忧太还是挺直了脊梁,冷静下来看向对方。
“我知道纲哥离开一定有难言之隐。”他说道,“是因为纲哥的朋友们都是咒灵吗?如果是人类的我的话,如果和他们接触太多会有危害吗?”
他板着小脸说道,仔细观察他的哥的表情——很遗憾,棕发的咒灵先生纵然心中心绪万千,面上也是波澜不惊的模样,全然看不出乙骨忧太的猜测是否正中红心。
但是凭借着对兄长的了解,乙骨忧太又觉得自己或许是没有猜错的。
他在心里比了个yes,并且暗自感谢了一下提出这个可能的红毛。
然后继续板着小脸开口。
“如果是这样的话,没关系的。”
年少的、后来成为又一个以少年之姿成为特级咒术师的乙骨忧太镇定地说道,在一定的程度上与他心意相通的里香缓慢地出现在少年身后,因为自己被重要的忧太需要而欣喜。
于是乙骨忧太做好了心理准备,黑色的瞳看着沢田纲吉,一字一句地说道:“如果是这样的话,就说我是你的玩具好了。”
他慢吞吞地、眸色幽深地说:“只要能够继续呆在纲哥的身边,让我去死都可以。”
乙骨忧太的这个年纪已经算是不大不小了,更何况他因为里香的事情,比同龄的孩子要早熟许多,所以在各种方面的涉猎都出乎意料地多了许多。
所以才能够想出这样的说法。
乙骨忧太比任何人都清楚自己的特别、或者说是异样之处。
在咒灵的世界之中,“特级”的咒灵为数不多,里香正是其中一个。
而他和里香比起其他的特级咒灵——比如说他们家纲哥和他的咒灵朋友们——要特殊许多。
乙骨忧太对这种事情
不太有概念,但是隐隐约约能够感觉到在这个世界、不,至少在日本,他们是特殊的。
那么,如果是特殊的,那就具有利用与玩弄的价值。
所以……
“说是利用也好、玩弄也罢,请让我继续呆在纲哥的身边。”少年的身体微微前倾,平静的脸上泛出痛苦之色。
然而,令他恐惧的事情还是发生了。
——沢田纲吉没有应下。
乙骨忧太想这时候他的表情一定变得极为恐怖,连手指都控制不住地颤抖起来,但他还是用尽最后一丝力气抬起头,怀抱着恐惧准备面对他的纲哥失望的目光。
然而没有。
他的兄长,温和而包容地看着他,棕色的眸中闪过他所不熟悉的神色,紧接着,熟悉的气味涌入他的鼻腔,原来是自己被兄长拥抱住了。
乙骨忧太想要发出声音,但是什么东西好像都在喉中哽住了,什么都说不出来。
在这个世界上只听得见兄长的声音。
“对不起。”他听见温煦的嗓音,“但是不可以。”
少年时期的沢田纲吉也曾经这样反驳过亲近的友人,用更加激进的姿态。
——别开玩笑了。
他激烈地、前所未有地驳斥着试图以自己的性命为赌注,换取所谓的胜利的友人。
“死亡不是这样轻松的事情,忧太,不要这样把它挂在嘴边。”沢田纲吉顿了顿,一时间有许多话想要说,最后还是变成了一句叹息。“我会回来住的,抱歉。”
“等到夏天,一起看烟花吧,忧太、里香。”
——啧。
无人知也无人见的深渊,骸骨堆积的王座上,某人平静地睁开了眼。
蠢货。说谎的家伙……他发出冷漠的声音,可是要吞下一千根针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