殿内燃着熏香烟雾袅袅,陆煜话音甫落,顾晗就几不可察地捏紧了手帕,直到出了养心殿,仪仗都抬了很远,她才倏然呼出一口气。
她双手捂脸,有那么一刹间,她就好似懂得了为何那么多人对皇上倾心。
顾晗曾很纳闷,明知皇上后宫佳丽三千,为何总有些人不自量力地对皇上动了心?
如今她才明白,皇上这般的地位,他若真的有心对一个人好,很少有人能在其中不迷失自己,哪怕是顾晗,在听见皇上那句无奈的“罢了”时,心脏都狠狠跳动了下。
顾晗深深呼出了一口气,她冷静地抬手拍了拍脸,保持住清醒。
昭嫔前往养心殿一事,很快就传遍了后宫,挽夕殿中,容宝林屏退了所有宫人,穿着一袭素雅的裙装,她抬手挽花,纤细的腰肢略弯折,软得不可思议。
一舞终,容宝林狠狠地松了口气,她额头溢出汗珠。
养心殿的消息传来,她也只是一顿,就若无其事地问:“适才我跳得如何?”
小久替她擦着额头的汗,才说:
“主子腰肢纤细柔软,无一不好。”
小久未曾读过书,说不出什么好词好诗,这般评价对于她来说,已然是最好了,容宝林心知肚明,却还是觉得不够。
她轻喘着气,抬头看向铜镜,铜镜中印出的女子面容姣好,透着分红润,就似桃花印面,铜镜中的女子已经称得上美人,但容宝林只是抿紧了唇。
容宝林起身,坐到铜镜前,左右打量,忽然抬手抚眉:
“将眉修得细些。”
小久动了动嘴皮子,最终,她什么都没说,依着行事,但眉修好后,柳叶眉细弯,将铜镜中的女子衬得添了分温婉,她仍觉得不满意,轻声低喃:
“……还是不够……”
小久不知该如何劝慰,她知道主子在做什么,才会觉得些许心惊胆战,甚至有时她透过主子的眉眼,都似乎在看另一个人。
分明主子和昭嫔不过选秀时刚认识,小久不知为何主子会生出这般的心结,她觉得昭嫔处处皆好,甚至想要效仿,但又矛盾地不想和昭嫔相同。
有时小久都一头雾水,不明白主子究竟是如何想的。
容宝林抚着脸颊,她盯着铜镜中的那双眼眸,掐紧了手心,姐姐生而得了一双杏眸,望人时透彻,只一眼就叫人难忘,她再如何扮演学习,都和姐姐不像。
她脸色变了变,小久呼吸顿轻,立刻说:
“奴婢今日去中省殿领宫中这月的份例,特意挑了这支素雅的玉簪,主子瞧着可喜欢?”
小久打开锦盒,锦盒中安静地躺着一支玉簪,白玉刻莲,雅致精贵。
容宝林垂眸看去,只一眼,她就立刻狼狈地移开了视线。
进宫前,她是府中嫡女,性子再软也生来爱俏,惯爱的都是明艳夺目的首饰,小久伺候她很久,完全了解她的喜好,如今却领着这么一支玉簪回来,问她可否喜欢。
就似乎在提醒她在做什么一样,容宝林颤声说:
“……喜、欢。”
小久不说话,就似乎没看见主子的失态。
好半晌,容宝林才重新稳住情绪:
“四月底就是圣上的寿辰,那日就戴它,你去尚衣局问问,前段时间我让她们做的那件琉月绣兰的宫裙可做好了没。”
小久应了声,就很快退下。
她离开后,容宝林盯着那支玉簪,不知过了多久,她忽地拿起一旁的糕点塞进自己口中,大口大口地咀嚼着,一个接着一个艰难地吞咽。
她在家时不曾学过舞,这段时间忙累,为了保持腰肢的纤细,她刻意控制饮食,这些糕点好久都不曾碰过,那些绵软的粉质颗粒堵在她喉咙口,不知为何,哽得她眼泪都流了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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挽夕殿的事情,顾晗一概不知。
她现如今也正头疼一件事,皇上将要生辰,她要送什么生辰礼?
玖念只能看着,替她做些力所能及的事:
“皇上什么都有,重要的是心意。”
这道理,顾晗当然知晓,可问题是,她并没有什么拿得出手的心意,这满宫的装饰配置都是皇上给的,她进宫时,只带了两个包裹而已。
顾晗枕在双臂上,抬眸看向玖念,轻轻地控诉:“早知那时,就不给皇上缝制衣裳了。”
玖念只当作没听见:
“只剩下半月的时间,主子可想好了给皇上送什么?”
顾晗很心虚,她根本想不到,琴棋书画她皆精通,但她学这些,从来不是为了作演给旁人观看,思来想去,最终还是觉得针线靠谱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