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煜雷厉风行,不等顾晗猜测他要怎么做,他就将宫中流言压了下去,顾晗听说,慎刑司押进了不少宫人,小方子说这话时,遮遮掩掩的,明显是因顾晗有孕而有忌讳。
只这番态度,也让顾晗猜出那场面必然血腥。
赵嬷嬷不赞同地看了小方子一眼,觉得这些事不应该和主子说,若将主子惊吓出个好歹来,谁担得起责任?
小方子讪笑一声,低垂着头,不敢再说话。
不过,皇上的一系列操作下来,的确将后宫众人吓到,莫说再继续议论此事,连平日中行走间都恨不得听不见脚步声。
余氏是在一个雨夜去的。
消息传来时,顾晗睡得正熟,倏然被一阵喧噪声吵醒,玖念将她扶着坐起来,顾晗抬手掩唇打了个哈欠,困得睁不开眼,她趴伏在玖念肩膀处,软糯着声问:
“怎么了?”
玖念顾忌她腹中胎儿,不敢有大动作,替她擦净了脸,凉意传来,顾晗才彻底清醒了,就听玖念压低声,急促地说:
“余氏去了。”
顾晗倏地睁眼。
就在这时,一道闷雷砸响,顾晗有些被惊到,抬头朝外看了眼,玖念见她这般,心中不舒坦,扫了眼四周,确认无人,才说:“主子,这事和我们无关,您可不要自责。”
顾晗不说话,她的确没有自责,但她也没法舔着脸说这事和她们无关。
流言是她让小方子放出去的,为了不让叶修容心中有忌惮而除去余氏的想法也是她说给皇上听的,但唯一一点,余氏不该这么早就去了。
顾晗冷眼瞧着皇上的手段,用药消耗余氏,只叫她慢慢病逝,是谁插了一手,叫余氏提前断了生机?
玖念见她不说话,一边替她穿衣,一边将今晚发生的事说出来:
“余氏忽然发病,夏巧冲出荣粹殿,在坤宁宫前磕头跪求,听说坤宁宫前都见了血,也求动了皇后,可等太医赶到荣粹殿时,余氏已经……”
玖念没敢细说余氏的惨状,只听说是死不瞑目。
皇后等人到的时候,余氏双眼睁得似乎要把眼球突出来,死死地盯着殿门口,鲜血溅了到处都是,她口中吐出的血将她的衣襟全数染湿。
当年选秀时,她是新妃中位份最高的那一位,可进宫只短短一年,她诞下皇嗣后,就在这后宫以一种凄惨的模样香消玉殒。
玖念囫囵地说:“余氏死状太惨,皇后震怒,让所有人都前往荣粹殿。”
顾晗脸色沉了下来,不再说话,任由玖念替她穿衣,在准备出门时,她看了眼外间的滂沱大雨,稍拧了拧细眉,吩咐:
“不要抬仪仗,这么大的雨,路上一定很滑。”
她如今怀着身孕,若真意外地滑倒,步行还有玖念她们可以护一下,若是乘坐仪仗,顾晗根本不敢想后果。
玖念也知道她在担忧什么,替她将披风拢好,一群人用油纸伞将她护得严严实实。
许是下雨的缘故,四周的莲灯和红灯笼被打得七零八落,衬得路上很黑,长春轩有奴才提着灯笼,确保顾晗能看清眼前的路。
也不知为何,顾晗心中总有些不安。
往日惯常走的这条小径,似比往日要长,让顾晗有些心烦意乱的,就在这时,顾晗听见一声呼唤:
“昭贵嫔?”
声音耳熟,顾晗忙抬眼看去,就见周美人从转角处被宫女护着走过来,一步一步地被风雨阻挡着很是艰难,顾晗见状,刚要说让她在原地等着,就见她脚下猛得一滑,整个人都栽在了地上。
也不知为何,身边的宫人想要护住她,却手忙脚乱的,好似自己也站不稳,顾晗心下顿时咯噔一声,她忽然抬声喊了句:
“小方子!”
—
不远处,雨滴劈里啪啦地砸在銮仗上,让一行人前进得有些艰难,忽然,銮仗里被敲响了两声,刘安立即抬手,銮仗停了下来。
陆煜掀开帘子,眉头皱紧,淡声问向刘安:
“你有没有听见什么声音?”
刘安被问得一懵,雨水太大,掩盖了好多声音,他仔细侧耳旁听,才隐约听见一些动静,他不太确定,迟疑道:
“好像是有。”
陆煜看了眼那个方向,不知想起什么,脸色忽然一沉:“过去看看!”
刘安被他脸色唬住,忙摆手,让銮仗改变方向。
而顾晗这边,早就乱成了一团,痛吟声和哭喊声不断,顾晗捏紧了手帕,指尖透过帕子刺疼手心,玖念手疾眼快地拉着她后退好几步,才避开了前方来的祸事。
小方子也上前替顾晗挡住,惊慌中,雨伞早就被抛下,在场所有人都被淋成了落汤鸡。
但无人关心这一点,早在周美人刚栽下时,就喊了一声:
“别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