难道打牌全输光了?于洲绷着脸接通电话。
电话一接通,首先传来的就是两声浑重的咳嗽,于国文扯着嗓子,于洲一听就觉得浑身难受。
他想问问于国文是不是生病了,又不好直接挂断电话。
“下班了吧?”于国文嗓子喑哑,自顾自地问话。
“这么晚了,你肯定在家。”
于洲静静听着,不知道于国文想说什么,但应该逃不开一个“钱”字。
“我过两天要去你那儿一趟,有没有住的?”
于洲闻言,面露惊愕。
“身体不舒服,你们那儿医疗条件好,我得过去,你有空吧,到时候陪我看看,我也搞不懂那些大医院的规矩,污七糟八的。”
于洲动了动嘴唇,想问的话都堵在了喉咙口。
“我买票了,等到了车站,我就给你打电话,你别跟以前一样,手机老开静音,打个电话都找不到你人,我养你这么大干什么的?就是给我使唤的!咳咳——”
于国文一通话说的不带歇气儿,方方面面都安排好了,吃准了于洲无法辩驳,连拒绝的机会都没有。
他说完就挂了电话,于洲愣怔着,给于国文发了短信,询问他到底是什么病,有没有在镇上医院检查过,情况怎么样,结果就换来于国文劈头盖脸一顿喷。
于国文发了脾气,认准于洲嫌弃他麻烦,不想带他去大医院看,还说小地方的医院都不好,只会坑人,一点儿都不靠谱,反正无论于洲怎么说,于国文就是认准了要来,十头牛也拽不回去。
于国文票都买好了,自然不可能随便更换想法,于洲劝不住,只能问他是不是一个人来。
一个人于洲还能跟张振打个商量,在出租屋挤一挤,再带上继母,那估计就只能去外面找房了。
于国文说只有自己一个人,于洲悬起的心终于往下落了一截,把豆干几口吃完,于洲又确认了一下于国文出发的时间,以为还有几天给他准备,结果就是明天。
借着出去扔垃圾的当口,于洲把提前编辑好的内容递给张振看,张振看着球赛吃着烧烤不亦乐乎,满嘴满手都沾着油料。
他还开了瓶啤酒,看见于洲,他连连说:“我今儿就开这两瓶,吸取教训,绝不多喝,绝不给自己干吐了,哈哈。”
待看清于洲手机上的内容后,张振思量了片刻,“也不是不行,让你爸来住几天也不耽误事儿,到时候你直接把他接来吧。”
没想到张振这么好说话,于洲一喜,刚想感谢,张振已经转过脸去,被一个进球吸引了全部注意。
于洲的感谢只能悄悄憋回去。
“陆哥,我拿到你的检测报告了!”刚接通学弟的电话,学弟兴奋的声音就从听筒里传了出来。
陆在河两个晚上没睡好觉,正头昏脑涨,他给自己热了一杯牛奶,按着太阳穴放松神经。
“陆哥你快猜猜。”学弟情绪轻快,陆在河连反应的时间都不需要,就差不多能猜到检测报告的结果。
“阴?”陆在河答。
“答对了!陆哥恭喜你!”
学弟是个话痨,在电话里叽叽喳喳说了一大堆劫后余生幸好幸好,陆在河耳朵就挨着听筒,却好像突然听不见周遭任何声响,所有话都没传进他的脑子里,陆在河只能听到胸膛剧烈的心跳声和起伏的呼吸声,也许三五秒,也许十来秒,陆在河终于从屏蔽周遭的状态里挣脱出来,学弟没察觉到不对,满腔的喜悦也点燃了陆在河的情绪,他撑着桌角,慢慢勾起嘴唇,笑容越来越大,陆在河无法形容这种感觉,就好像挣脱了身上的枷锁,他一尘不染从脏污的环境里走了出来。
虽然还需要再检测两次才能完全排除风险,但第一次检测为阴性就可以基本排除感染艾滋了,学弟办事周到,将检测报告的纸质档扫描了一份发给陆在河,陆在河则将报告转给了几天前就在询问的科室领导。
好消息如同洪水一般席卷,不到半天功夫,陆在河只感觉全世界的人都知道了他的报告结果,此前萎靡不振的科室群再一次焕发了生机,陆在河的前导师在群里发了一个恭贺红包,引发了一众人欢天喜地给陆在河恭喜。
陆在河被好消息推着,一整天都不知疲累般,他还难得给父母各拨了通电话汇报情况,所有人都在为他庆祝,陆在河的生活好似重新踏上了正轨。
热闹的、有人气儿的,属于他的生活。
可当热闹如潮来,再如潮走,陆在河从喜悦的情绪里脱离出来,才发现周遭的一切并没有发生太大的改变,他原以为是突来的变故导致他的生活混乱不堪,但回头想想,好像这样的局面一直持续了很长时间,只是陆在河没有闲心去理会,也就没有真正的察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