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松山:“呵呵,当今这种流量时代,舆论的发酵一般都离不开水军。你再去那篇文章底下的评论区仔细看看,被顶在前排的热评,是不是有人在蓄意操控。”
韩松山一字一句看起来苦口婆心。
他发了条语音,声音里的惋惜跟哀叹极为真切。
“我以前就是搞媒体的,这一点我比你懂。我很难受,握着笔杆子的人,为什么会变成今天这个样子。”
声音的影响力比文字要震撼一点。
陶睿明打了个哆嗦,感觉有股阴凉的风在从四面八方朝自己吹来,转头看了一圈,发现是空调打低了,将风口往上拨了拨。
韩松山发来最后一句总结,如同每份陈述词的固定结尾,言语直白却一针见血,彻底打碎了陶睿明最后的顾虑。
“我以前得罪过何川舟,现在跟你掏心掏肺地说这些,难道对我自己能有什么好处吗?何况我已经不做记者了。你仔细想想,我只是不希望你落入他们的圈套。”
陶睿明一面读着,一面降下车窗,开了条缝。
暖风吹进来的同时,韩松山再次拨来语音电话。
这次陶睿明没有拒接。
他还搞不懂这个叫韩松山的人联系他是想做什么,所以再次接起通讯后没有出声,韩松山继续他个人独白般的讲述。
“当年何旭受不了良心的谴责自己跳楼了,何川舟这人是非不分,一直记恨,等了那么多年还在想着报仇,她不会轻易放过你们的。你不为自己考虑,是不是也应该为光逸,为你姐姐考虑一下?”
陶睿明心道,如果这个人是在说谎的话,那他一定是个完美的演员。因为他说话间透露出来的苍凉、愤怒、不甘,都过于真实。哪怕从来没有见过他,他的形象也在脑海中清晰地勾勒了出来。
陶睿明态度依旧在质疑,语气已经软化不少:“有你说得那么严重吗?何川舟做警察都这么多年了,怎么不见她打击报复?”
韩松山叹了口气,似有点无奈:“当然要循序渐进了,如果准备不充分就朝光逸发难,那叫莽撞,叫疯子。你爸爸还是很有震慑能力的,没那么容易被撼倒,他活着就什么问题都没有,如今他死了,就什么都不一样了。”
陶睿明左手握紧方向盘,手指在不平整的弧线上反复摩挲。
韩松山斟酌数秒后,坦荡地道:“你不相信我的话,可以等‘几度秋凉’的下一篇文章出来,看看他是不是要污蔑我。证明我立场不纯之后,下一步就是要证明你姐姐、你父母说谎。到时候可以怎么论述呢?是说你姐姐主动勾引何旭,还是说他们背地想讹诈何旭?这对一个女性来讲是多么恶劣的指控,你明白吗?真到了那时候,你姐姐面临的情况会比现在要严重千百倍。”
陶睿明脱口而出:“那你怎么不去找我姐呢?”
“她很害怕,我不知道该怎么跟她表述。当年她就十分抗拒给自己维权,她曾经将何旭当成一个非常值得尊重的长辈,一直不肯接受这件事情。”韩松山语气严肃了点,“你可以去问问她的意见,你是她弟弟,或许提起这件事不会让她那么难过。”
说完这句话后,韩松山又沉默了片刻,大概是找不到别的事情要谈,突兀挂断了通讯。
此时路灯忽然亮了起来。前后左右的绿植上方出现了柔和的黄色光芒,犹如一个个绿荫的顶盖在发光,方才还黯淡的街道如明珠一样变得璀璨,更衬得车内安静冷清。
陶睿明失神地看着手机,努力思考对方所说的每一句话,最后将手机放到副驾上,驶进主道,转向回家的路。
他通过拥堵的市中心,回到家时已经是晚上八点多。陶思悦在房间,江照林还在医院上班。客厅的茶几上摆了不少茶杯跟水果,空气里还残留着浓重的烟草味。保姆正在收拾。
陶睿明问:“今天家里来客人了吗?”
“哪天没有客人?”保姆压低了声音,不高兴地道,“公司的人天天来问,今天还带着律师过来,吵一下午了。我看小悦都快烦死了,气得晚饭都没吃。”
她手里拿着抹布,准备走开时,忍不住多嘴一句:“睿明,不是阿姨说你,你该替你姐姐分担一下的。”
陶睿明含糊地应了声。
阿姨迟疑着,小声问:“你妈妈的身体好点了吗?”
“我妈她……”陶睿明的心无端被揪了下,他避开视线,胡乱找借口说,“还没好。最近换季,还感冒了。”
阿姨没办法地叹道:“哎哟。真是倒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