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这一刻,他终于明白,有些人不配做父母,有些父母不配做人。
梁瑄慢慢抬起头,唇角的鲜血明艳灼灼,璀璨灼盛,仿佛压抑多年的憋闷愤恨在此刻长成一朵带刺的蔷薇,尖锐地直刺进梁沛的眼底。
“爸,我的市场价怎么样?符合你的心理预期吗?”
这逼人的视线让梁沛心里一慌,不由得松开了钳制住他肩膀的手,倒退半步,声音有些发虚:“你...”
“看来我的剩余价值还不错,死前给你铺了条好路。可惜,也就到此为止了。”
“梁瑄!!”
“爸,你也别朝我吼。我本想给你留点时间取证,结果,你倒好,两天就把我卖了。”
“让你多管闲事!这件事如果你不捅出去,谁会知道!!还什么坐牢,我才不要去坐牢!!”
梁沛又狠狠扇了梁瑄一巴掌。
这一掌彻底打碎了父子亲情,剧痛自侧脸蔓延,梁瑄有一瞬似乎失去了意识,跌在地上,蜷着身体,簌簌发抖。
浑身的血液似乎都随着意识的凝滞而停止了流动。
窒息感从咽喉向下蔓延,抓住他的胸肺,挤出了为数不多的氧气。
梁瑄好像晕了过去,又好像被人抓着提了起来,像个提线玩具一样,被丢来丢去。
“东西交出来,梁瑄,求你了,别拖爸爸后腿,好不好?”
梁瑄疼得麻木,艰难地张开了眼,在一片混沌幽暗里,勉强分辨着梁沛一张一合的唇。
“...不交。”
梁瑄吐了两个字,便再也说不出话来。他按着胃倒在地上,单薄的腕骨自肮脏的白衬衫中伸出,殷红泛黑的伤痕纵横遍布,配上梁瑄虚弱又苍白的嘲讽笑意,宛若一只拼尽全力燃烧的白蜡烛,眼睛里再也没有了希望的光,只有唇边一点殷红的火。
“你!!”
梁沛是属弹簧的,别人硬,他就缩成一团。
面对梁瑄这样的软硬不吃,他反而没了办法,只能色厉内荏地甩了几巴掌,直到梁瑄疼得缩在地上发颤,也没能从他嘴里撬出一句有用的话。
岑有山看了一出父子反目的闹剧,眼中的怜悯之情更重,他蹲在梁瑄面前,用白手帕轻轻地拭去他唇边的血迹。
“想拖延时间?”岑有山眼中有怜悯,又叹了口气,“可你不知道,你的手机已经被丢在车外了,没人找得到这里。”
梁瑄慢慢抬眼,眼底一片冷漠。
他此刻庆幸,没有把计划跟父亲全盘托出。
他相信祁寒一定能带着警方找到这里,而他现在要做的,只不过是尽量拖延时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