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千欢拍走他身上的积雪:“我有事没事我不知道,你马上有事了我知道。大雪天,你在外面等我,伞也不撑,是想把自己冻死吗?”
他说着刷卡,把人拉进电梯里:“冻死了正好,省得wǒ • cāo心——”
声音戛然而止。顾风曜抱紧他,如同溺水之人的最后一块浮木,是他生命中最温暖的那道光,他什么都不敢问,什么都不敢说,只有汹涌而至的爱,如决堤江水,在胸腔里横冲直撞。
顾千欢悄悄抬起手,他的下颌搁在男人肩头,对面电梯里清晰映照出男人的身影,他们拥抱的姿态,他手腕上的伤……抬起的手再度回落,垂在两侧,浅色眼瞳里没有爱恋,有的只是一片坚定。
他无声启唇,听不到的声音散在空气中——对不起。
我选择的这条路,没有你的位置。
*
大雪下下停停,持续了大半个月。
期间,顾千欢呆在家里,他在画室的落地窗前,准备着即将参赛的大开幅画作,半成品的画宛如一团灼目燃烧的火焰,已经颇具雏形。
画布上,白色为底,黄色铺垫,暗红交缠,一点深渊蓝晕染,勾勒出人形轮廓,扭曲交缠的肢体,无声无息地撞击,在最深沉的色调里,凝聚着最隐晦的斑斓。
顾千欢放下画笔,人形在最下层,中心则是一片深红,它本是火红的色泽,因为颜料挖出后氧化得奇快,一层薄薄火红很快沉淀成暗红,浓重却因为底层明黄,透出燃烧的火色,绚烂,跳跃,灼目,耀眼,仿佛透过画布,热浪扑面而来,又似乎,整块画布都被这燃烧的颜色所包裹,张牙舞爪的情绪扑面而来,如热浪滚滚,裹缠住每一位看客。
顾千欢拧紧眉头,不到最后一刻,谁也不知道它会是什么样子。他的画作一向以晦涩、奇诡著称,如传说中的深渊之眼,凝视每一位走过的魂灵,播撒痛苦,黑暗,扭曲的种子。
那是以痛苦为养料才能画出的作品,而这幅,像是截然不同的两个人所画,跳跃的色彩如燃烧的光,是极致的光明,最柔软温暖的情绪从一笔一划流淌,像母亲的摇篮曲,最平静温驯的海面,壁炉里燃烧的光,劈开破碎的黑暗,光明自云端洒落。
顾风曜忍不住出声:“很不一样。”
“和欢欢你以往的画截然不同,我看见了柔软的光,画里有温柔的河流潺潺流淌。”
顾千欢仰头看他:“你喜欢吗?”
顾风曜愣了一瞬,再看这幅画,突然尝到一点甜意:“喜欢。”
顾千欢笑了一下:“如果我能画完它,我就把它送给你。”
顾风曜拒绝:“我买下它。”
顾千欢乜他一眼:“我可不缺你这点钱。”
况且,他不知道,那个时候,他还会要吗。
顾千欢趴在男人怀里,嗅着他身上清冷的味道,扯着他的领带,被他抱进房里。
顾风曜只觉得今天的爱人异常温驯,热情,缠着他摆出各种各样的姿势,即使羞耻得身体泛红,眼眶湿透,还要勾着他索求。
清早,顾风曜穿着睡衣睡裤,敞开的领子没扣紧,露出胸膛几道淋漓抓痕,看得出力道有多深多重,他毫不在意,反而有些神清气爽。
他们和好后,顾风曜一直是浅尝辄止。
直到昨夜,他放开了,如同积蓄多年的火山爆发,滚烫的岩浆足以烧灼任何东西,顾千欢被他折腾得不成样子,勾不住的双腿垂在两侧,哭红了眼,又贪欢地要抵死缠绵。
他身上的疤痕是荣耀的勋章,直到他将早餐放进保温盒里,床上的青年才睁开眼。
顾风曜俯身,轻柔的温落在湿漉漉的眼角:“欢欢,我要走了。”
顾千欢抓住他的领口,他张了张嘴:“顾风曜……”
男人深邃的眼眸倒映出他的样子,想说的话卡在喉咙里,他滞了滞,顾风曜已经朝他温柔一笑:“我会早点回来的,早餐放在床头柜上面,你要记得喝,别饿肚子……”
顾千欢看着他,用力眨了眨眼:“一路平安。”
再也不见。
作者有话要说:二更,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