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锦明,看着我。”
魏谌抓起他的下巴察看面部,发现他的视线压根对不了焦——头部可能存在淤血。他咋舌,深呼吸,开始慢慢接受对方视神经受到压迫的现状。
“我没什么事。”他打断弟弟接下来的追问,言简意赅地说明情况,“你的腿受伤了,情况可能比我想得要严重。我现在要打急救电话,到时需要你说明一下自己的伤情。”
“嗯。”他吸了吸鼻子,小声说,“哥,你真的没受伤吧?”
“我不喜欢把话说第二遍。闭嘴。”魏谌拿起屏幕碎了快一半的手机,按下三个数字键。就在拇指朝斜下移动的一刻,一只手从他肩膀后方揽过来,将手机抽走,且温柔地握住他的手腕。
魏谌一下愣住,整个后背突然炸起一股寒意。那人的另一只手抓捏在他肩上。呼吸俯近,痴痴地靠到他耳边,像在深嗅一支郁金香。
“我说过,我们会再见面。”他哑声道,“与你分别的每一秒都在折磨着我。我的陛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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循着气味找到事故现场时,越川感觉心脏快要停跳了——隔离护栏破损处的公路上,有数道拖拽状的血迹,车可能在这儿撞到了什么东西。
地上有一段转弯过快而留下的焦痕,证明事发突然。痕迹一直延伸到绿化带下方的土坡。
泥土向外掀起,草根被杂乱地翻出来。他遥遥地望去,绿化带再往下挪三分之一处。车尾灯微弱地闪烁几下,吸引着他踉跄地奔过去。
只见布加迪接近驾驶座的位置已经撞毁了大半,泄漏出来的汽油非常难闻。他俯下身,不顾危险向着变形点仔仔细细地搜索过去。头顶一道道翘起的金属挡板吱呀作响。这儿有血的气味,很浓,很新鲜。
但不是魏谌的血——他一遍又一遍地确认,直至自己的心跳也缓下来。
他不在这。越川抬眼看着侧翻处横七竖八的血痕……还有脚印。混乱的证据通往很多地方,有着无数种解释。可除了这些以外,弥漫在空气之中的,还有一个令他头皮发麻的存在。
——那是……宋铭勋的味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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魏谌看了看周围,他并不清楚这辆奥迪在盘山公路行进了多久。他只记得上车时,在撞击点周围还有人将公路上横陈的尸体拖走——很显然,又是xié • jiào徒的手笔。
“你要对我哥做什么?”魏锦明的伤口只经过了简单处理。他虚弱地伏在后座,身体紧挨着右侧的魏谌。他直起身,虚张声势道,“我会保护他的。你别想伤害我哥……”
“保护?”副驾驶位置的宋铭勋不由冷笑,“知道你为什么没死吗?”
魏锦明浑身一僵。
“你哥开的那辆车。制动系统可是一流的,不只是自动刹车,就连手刹按下去都要不了一秒。”他说,“他的反应可比你想的快,也比你冷静多了——所以,到底是谁保护谁?”
“……说够了吗?”魏谌看着一路飞逝的街景,睫毛下的阴影让人琢磨不透。
“抱歉。”宋铭勋的歉意来得很快,姿态也放得很低,“我只是想邀你共进晚餐——当然,是在没有人打扰的前提下,我没想到你弟弟会激动成这样。还好你安然无恙。”
“你的邀请还真是别出心裁。”他的语气依旧是惯有的嘲弄,“包括你的‘没想到’。”
“他的伤势会有专人处理,别担心。”知道这个话题对自己不利,宋铭勋颇有眼力见地转移了矛头,“在这之后你还需要什么?我很乐意提供给你——一套新衣服,浴室,或许别的?”
“宋铭勋。绑架,邀请,与威胁,在我这儿向来是分得清清楚楚的。所以具体性质是什么,只能由我来定夺。”他看过来,眼睛里带着的笑意傲慢到令人不得不顺从,“而你的行为,对我来说到底有何意义。想听听吗?”
搭在胳膊上的手指无意识地往肉里抠去,他喃喃着放眼远眺,在前方,在路灯的尽头。一道难以辨认的建筑轮廓被长夜渐渐勾勒。
“……我想听。”
魏谌轻蔑地扬起下巴,那儿的线条收势较窄,骨感又攻击性十足。在美丽的花纹下,没有一点情绪起伏的身体完全倚靠进质地柔软的座椅里。
“你,不过是一条没有任何价值的狗。”他说,“既然得不到我想要的回报,我又为什么要在你身上浪费时间?”
车辆很快接近了建筑后门。魏谌抬头看了一眼路旁树立的标牌,顿时僵住了——那是一所面临拆除的高中旧址。是他曾就读过,却一次也没有回首眺望过的学校。
而地下的入口,就开在荒废的体育馆。
魏锦明被医生带走前还依依不舍地注视着兄长,他有很多话想说,但碍于疼痛与失血只得作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