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朗风也不敢多说什么,他本质如此,好听点叫老好人,不好听了是懦弱,只是眼神有些飘忽。
站在他旁边的女人也有些挂不住脸。
这些都不是稀罕事了,圈内的这些人都知道。
当年林朗风与他前妻孟恬离婚的时候,闹的是满城风雨。孟恬出了名的温柔娴静,但在发现丈夫出轨之后,毅然决然地决定离婚。
没有一个人能够劝的动。
离婚之后,孟恬就离开了霞照市;当时孟家的生意多在海外,大家都认为她出国去同父母团聚了。
好端端的,说这些都知道的旧事做什么?
唯有苏早几人明白,这是祁北杨故意讲给余欢听得。
只是余欢仍旧是云里雾里,一脸茫然——这些都是林家的私密事情,为什么把她叫过来?
难道他们喜欢让别人听见自己家的那一团乱麻似的糟事?还是说,是要她过来做个公证?
余欢百思不得其解。
“孟恬夫人很疼爱生下来的这个孩子,为她取名叫做孟南桑,”祁北杨眼神阴鸷,“南山有桑的南桑。”
余欢微怔。
或许是之前听祁北杨念叨久了,她对这一句诗格外的敏感。
南山有桑,北山有杨。
“孟南桑长到四岁的时候不慎走丢,遍寻不到,孟恬夫人因此患上抑郁症,次年在疗养院自杀身亡,”祁北杨沉声说,“在那不久后,有一人口贩卖组织落网,其中有一个人供出,曾经拐卖过这么一个小女孩,但那女孩和其他的几个孩子逃掉了……林朗风先生一路追着线索下去,最终查到了霞照市周边的这些孤儿院。”
林朗风尴尬不已。
祁北杨说的这些,都是事实,还是委婉美化之后的——他同孟恬结婚原本就是遵循了父母的意思,孟恬也的确不是他喜爱的类型。
这段束缚他的婚姻生活只持续了一年,就因孟恬发觉他出轨而结束。
林朗风早就查出来有弱精症,只不过林家人一直瞒的很好,就连孟恬,一直到了最后离婚,都不知道他身体的具体情况;她怀孕的消息出来之后,林朗风第一反应,觉着那孩子不是自己的——他同孟恬的房事压根没有几次,他又常年不在家里,谁知道这孩子有没有可能是孟恬给他戴的绿帽子。
那时候林朗风同新婚妻子纪珊珊也正恩爱,不想这个意外的孩子出现,干扰自己的正常生活。
只是再婚之后,林朗风年纪大了,家里人又催生,他同纪珊珊试过多次试管婴儿,都以失败告终。
也是有“无后”的压力逼着,林朗风这才注意到先前被自己刻意忽视掉的女孩。
但那时候,女孩已经走丢了。
孟家人当时也在找,但若她真是林家骨肉,林太爷必定不会让她改做孟姓。
毕竟这可能是林朗风的唯一骨血。
到底是在霞照市,林太爷早一步行动,在霞照市几个大大小小孤独院都取了血样做DNA对比——因为林朗风出轨离婚,再加上此后几年都未曾关照过这个孩子,孟家与林家算是结下梁子,两相都不说话,林朗风也不好意思再去讨要女儿的照片;这么一来二去的,林家人竟然没有一个知道这小女孩长什么模样。
做DNA检测,还有林朗风的另一个考量——如果这孩子真是他亲生的,就接回来好好养着;如果不是,就再帮着孟家继续找,算是一种补偿。
把孩子成功接回之后,他与纪珊珊也是耗费了不少精力在这个孩子身上,衣食住行都挑不出什么毛病来啊
林朗风已然坐不住了:“北杨啊,难道你过来找我们,就是为了说这个事?”
旁边坐着的顾太太,脑子却转开了——
她先前信了林家的话,以为林媛真的是从小到大一直养在身边的;可这要是被拐卖过、在孤儿院里待过的,那可就不一样了。
这最大的影响就是林媛可能会有童年阴影啊!搞不好性格会偏激,会shā • rén的!再说了,孤儿院那种地方,里面肯定黑暗的不得了,林媛耳濡目染,不知道还会有什么不好的习惯……
没到五分钟,顾太太已经脑补出了自家孩子的一百八十种死法。
坚决不能让林媛同顾启订婚。
“当然不是,”祁北杨微笑着说,“我今天的主要目的是告诉你们,在这之后,大家都被蒙蔽的另一件事——当初为了找到这孩子,取了不少孤儿院孩子的血样,但中间出了差错,有两只试管贴错了标签,恰巧,就有真正的孟南桑。”
余欢记起来了,慈济院的确组织过抽血的活动,只说是为了化验有没有什么传染病;抽完血的那天下午,她吃多了西红柿,上吐下泻,病的很突然;晚上还发起了高烧,也因此,没赶上第二日送林媛离开。
祁北杨瞧着林媛,目光冰冷,毫无暖意:“原本的孟南桑被留在了孤儿院,而另一个却被接了回去,作为独女,使着林家千金的身份,千宠百娇着长大。”
话都说到了这里,林朗风已经全然明了。
他震惊不已:“这……这……”
抖了好几次,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来。
这事情发展,远远超过他的认知。
自己这么多年养的女儿,竟然是个假的?亲生女儿就在慈济院中,因为工作人员的差错,叫他抱了个假的回家。
林朗风一时承受不住打击,眼前一黑,多亏纪珊珊站在旁边,一把扶住了他。
林媛直冒冷汗,她什么都不敢说,也什么都说不出。
交换试管的事做的私密,她不相信祁北杨能查的出来。
——只要余希不开口。
祁北杨声音缓和了不少:“如果您不相信的话,现在可以带林媛重新验一次DNA。”
林朗风无力:“不用了。”
既然祁北杨如此笃定地说出来,他事先一定做过了鉴定。
林朗风问:“那你已经查到……南桑的下落了吗?”
他看着余欢,这个跟在林定身后的姑娘。
祁北杨转过脸,指了指余欢:“她就在这里。”
余欢抬起一双眼睛看他,没什么笑意。
这目光令祁北杨一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