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句话一出,满场皆惊。
因为帝天信的声音虽然不算好听,但吐字清晰,哪里像个哑巴。
而且他指认的……还是太子。
想到正是因为太子妃百般周旋,他才有了入宴答辩之机,却当庭指认太子妃的夫君,此事颇奇。
大家互相对视一眼,内心百转千回。
“你……”宋长安有些茫然的看着帝天信,头一次觉得自己根本不认识这个被自己护在身后的孩子。
帝天信没看他,而是径自朝上首妖君方向跪下,吐字清晰“是太子九哥窜通妖宫侍臣,想要诬陷儿臣,取了儿臣性命。”
“只因儿臣无意中知道了他一桩惊天隐秘!”
“大哥是被他谋害的!他为了谋取太子之位,与人域串通在战场上杀了大哥!”
此言一出,众皆哗然。
之前偷盗风朝珠之事只是小节,但是这谋害兄长的罪名却非同小可。
大皇子帝天承,乃妖君嫡长子,也是上一任的妖族太子,他居储位多年,威望甚隆,深得臣民爱戴,有他在一日,根本就轮不上帝天琅。
可惜天妒英才,这位太子殿下在战场上死于人族高手之手,妖君深受打击,自此一蹶不振。
这才有了帝天琅以一庶子之身异军突起。
现在这个三十六皇子竟然说,是当初帝天琅勾结人族,蓄意谋害嫡兄。
这个罪名可无比重大!
对于妖君突然沉下的脸色,妖后仇恨的目光,已经各位臣属惊疑不定的打量。
帝天琅只是淡淡一笑“欲加之罪,何患无辞。”
“父君!”帝天信咬牙道“儿臣有帝天琅和人族帝君的往来密信为证!”
说着他掏出一封密信,双手呈上。
妖君手一挥,那密信就已经到了他手上。
妖君脸色阴沉的读完,看向帝天琅“太子,你有何话说?”
帝天琅神色如常,无比镇定自若“这密信是伪造的,儿臣怎会做这等残害手足之事呢?帝天信一直装聋作哑,居心叵测,还请父君治罪。”
帝天信咬牙道“我正是因为撞破了你的秘密,担心被你谋害,才一直扮作哑巴,只为了在父君面前揭露你的真面目!”
他之所言,从逻辑上来,毫无问题。
大家议论纷纷。
“难道真的是太子殿下做的?”
“前太子一死,唯一得力者是谁,还不就是他吗?除了他还能有谁?”
“通敌叛族,岂有此理!”
……
“够了!”妖君怒喝一声,然后看着帝天琅道“此事重大,需要仔细查证。在事情查清之前先将太子禁足太子府,任何人不得探视!”
好端端的一场寿宴,最后居然演变到了如此地步。
帝天琅垂下眼,不知在想些什么。
太子府。
宋长安端着糕点,问来往侍女“太子殿下在何处?”
“回禀太子妃,殿下在药池。”
宋长安得了回答,匆匆端着他新做好的糕点去了药园。
果然看见帝天琅光着他那白玉般的背,泡在药池之中闭目养神。
神色宁静。
他本是权倾妖域,生杀予夺的妖族太子,有一天竟然沦落自此。
内心一定很失落吧。
宋长安难得有些踌躇,不知该不该上前打扰。
察觉到身边的动静,帝天琅睁开双眼“你怎么来了?”
宋长安将手中的糕点放在他面前“我知道你心情不好,特地给你做了金丝玉米酥。”
帝天琅“……”
我真的谢谢你啊。
宋长安见他不语,突然道“对不起。”
“什么?”
宋长安一脸愧疚“都是我的错,若我听你的不去多管闲事,若我没让帝天信当庭说话,也许就不会……”
他满怀愧疚,对此帝天琅只是一笑“这是一场局,一场针对孤的设计。就算没有你,他该开口还是会开口的。”
他笑容轻松,语气平和,倒是少了往常的暴戾之感,宋长安内心对他的惧怕少了几分“不管怎么说,还是我的不是,我是牵连之因,如果我不掺和,他未必能找到机会构陷你。是我对不住你,我能帮你做什么吗?”
帝天琅看着他眉宇间的浓浓愧疚,不由失笑,好整以暇的问道“你怎知他说的就是构陷?也许是真的呢?”
他看着宋长安,一字一顿的道“也许孤,当真杀了自己的大哥呢?”
他目不转睛的看着他,等着他的反应。
宋长安却无比坚定的摇摇头“绝对不是你。”
“因为你不可能会留下密信这么大的把柄在手,还让他听到你的秘密。”
帝天琅的唇角连他自己都未曾察觉的勾了一勾,他突然伸手拍了拍身旁“坐。”
宋长安依言坐在他身旁。
帝天琅将头挪了一下,舒舒服服的躺在了他大腿之上。
宋长安“……”
这是个什么章法?
他还在疑惑间,对方就已经摸索到了他手腕上的幻身珠,一把扯了下来“怎么在这儿还戴着这种东西。”
幻身珠掉落,原本风华绝代的女子变成纯净无暇的少年,帝天琅却十分受用。
他脑袋搁在宋长安大腿之上,闭上眼睛,突然道“你若是真觉得愧对于我,那就给我唱支童谣吧?”
“童谣?”
“就唱春日光吧,我娘亲从前经常给我唱这支。”一晃已好久未曾听过了。
宋长安一愣,半晌方道“我不会。”
帝天琅奇道“这可是妖族流传最广的童谣,你未曾听过吗?那给我唱支星陵散吧。这个会吗?”
宋长安老老实实的摇头“也不会。”
“那你会唱哪支?”
宋长安“我都不会。”
他又不是真正的妖族,虽说玄光派紫嫣给他恶补了些妖族常识,但课程那么紧,他怎么可能去学这无关紧要的童谣。
他在帝天琅犹疑的目光下,坦然承认“我没有童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