飞船已经进入星航门,开始了超空间跃迁。
一切似乎都很安稳。
忽然间,保镖们的光脑齐齐发出尖锐的警报声。
他们纷纷大惊失色。
——在签下合同之后,他们的光脑里就加载了一个模块,专门联系着雇主的身份芯片,可以随时监测雇主的体征。
这样可以确保,如果有些特殊的异能被施加在雇主身上,譬如被毒性影响的神经系统,譬如被精神异能影响的脑电波活动等等,他们都可以及时发现。
但是,这种程度的警报声,只意味着一件事。
雇主死了。
那一瞬间,保镖们看着血红的弹窗投影,眼珠子都要掉出来了。
迟了一秒钟,他们才纷纷动了起来。
其余人各忙各的,有人开能力搜寻入侵者,有人直接打开护盾罩住整个房间,还有一个治疗扑了上去。
雇主躺在床上,将被单拉到了脖颈处,侧着睡了过去。
那个治疗一手掀开丝绒的被单,一眼就看到了雇主身上的伤。
床上的中年男人闭着眼睛,维持着侧躺的姿势,一道血线从咽喉处蔓延,一直环绕过颈侧,形成了一道致命的圆环。
“他的头被人割了。”
治疗有些不可思议地说道。
他伸出一只手,按住了雇主的脖子,果然,只稍稍一动,整颗头颅就几乎要从枕头上滚落下来。
周围的保镖们都眼力非凡,见状相继吸了口气。
“好像是刚刚死的——我看看还能救过来吧。”
治疗微微摇头,正准备使用能力。
忽然间,他眼前闪过一道黑影。
“卧槽!”
治疗尖叫一声,在同僚们的惊呼声中,向后仰倒在床上。
双目和腰间传来一阵剧痛。
“……”
他的眼睛被刺瞎了,腹部似乎还被人捅穿了。
他急急忙忙给自己治了伤。
这完全是出自本能反应。
等他差不多治好这些伤,就花了五分钟的时间,再一看旁边的尸体,就知道彻底无了。
“……”
治疗沉默了几秒钟,“我没办法了,早知道这趟让我妹一起来了。”
周围一片安静。
保镖们大眼瞪小眼,看看尸体,看看同僚,再看看整个装潢奢靡的卧室,镶金的墙板和镜框、一尘不染的水晶灯、四处干净整洁又闪闪发亮。
直至此刻,他们都没有发现,到底是谁杀了雇主,又在自己眼皮底下伤了同事。
至于同事能不能救雇主?
无论能不能,他说没办法,也就是没办法。
——雇主刚刚死亡的那一点时间里,还有微弱的可能性将人抢救下来,但考虑到是斩首这样的死法,所以这种可能性本来就很低。
结果同事又花了几分钟时间治疗自己,暂且不提时间问题,只说他治疗消耗后仅剩的精力,恐怕也未必能救活一个刚死的人。
毕竟他也不是什么绝顶高手,哪怕是在巅峰状态下,救治一个刚死的人,救完了恐怕也进入能力耗空的状态了。
当然,药剂可以补充。
但这都需要时间。
而时间拖的越久,死者就越是远离“刚死”的状态。
更何况,那个不知名的凶手,似乎还潜伏在某个角落里,悄无声息地观察着他们。
倘若治疗还试图去救人,说不定还会继续被打伤。
这也是他为什么直接大声说放弃的原因。
“往好处想。”
刚才说话的男保镖慢吞吞地开口,“他把钱都付完了。”
另一个人点了点头:“所以我们老板还是很明智的,要求签完合同就付钱,否则我们——”
转念一想,就算没付钱,他们其实也没什么损失。
毕竟他们甚至都没有战斗,只是跟着雇主从长虹星跑到了太空中。
“总之,合同终止了。”
他们当中领头的人一锤定音道,“我去发报告,问问老板怎么说。”
“问题不大。”
刚才说话的女保镖扬了扬手,“这家伙没结婚,只有一堆qíng • fù和情夫,我相信他们应该不会有精力为这件事起诉我们。”
她说完,又禁不住有些迷茫。
“刚才那究竟是什么能力,真他妈厉害。”
……
泰提亚河畔。
萨缪尔已经改站为坐,靠在森林外围的长椅上,昏昏欲睡地看着前方的战斗。
“这真的很无聊。”
他这么说道,“你搞清楚了这件事吗?”
“嗯?”
治疗不太确定,“那个部长害死了通缉犯的儿子和父亲,通缉犯愿意和你们做一笔交易,你来杀她,江舒和魏泽岩去杀那个部长?”
“基本上是这样吧,不过我临时改了主意。”
萨缪尔伸手托着下巴,用一种略带甜蜜味道的语气说:“我决定,把这个机会给我亲爱的学妹。”
治疗:“……”
她默默向旁边走了一步,确定自己更加远离了这位瘆人的同学。
萨缪尔没在意她,只是一转眼看到了光脑里弹出的消息。
“哟,得手了。”
他弯起嘴角,“真够慢的,还不如我去。”
治疗默默翻了白眼,“你又追不上飞船。”
与此同时。
河面上,滔天水浪喷薄腾起,在空中扭曲变形,化作千百条徜徉翱翔的白龙。
那些河水凝聚的长龙,声威赫赫地环绕着中间的控水者,如同无数坚固的护盾,将她牢牢围在中央。
然后猛地向外纷飞弹射。
这一下又快又狠,空中几个年轻人躲避不及,只能纷纷回防,然后被撞击得后退。
他们悉数被打了出去,像是下饺子一般跌落在地上,摔在萨缪尔的身边。
夜叉冷静地低下头。
在一地狼藉里,她不顾别人,只死死盯着那个靠在长椅上的银发紫眼的青年。
两人相距数百米远。
但这不妨碍他们抬眼对视,并且在一瞬间内交换想法。
萨缪尔微笑了一下,将官员已死的消息传递给她。
下一秒,虚空生物猛地抬起头,在夜色里纵声长啸。
那声音凄凉又悲怆,几乎将天穹里的阴云都震得散裂开来。
天幕里雷鸣滚动,大雨磅礴而下,四处都蔓延着绝望的气息。
地面上的人们忍不住捂住耳朵。
唯有萨缪尔悠闲地坐着。
他怀里抱着一个类似数据板的东西,只是要厚重一些,并且屏幕上只有一道类似读数的折线。
从左到右,那条红色的折线本来是攀升状态,但在屏幕中间位置,开始保持同一高度。
“你看。”
萨缪尔对旁边的治疗招了招手。
“……”
治疗放下捂耳朵的手,不情愿地挪过去,“啊?”
萨缪尔指着屏幕,“这是一个简陋的检测仪器,它能测出虚空能量波动,当然没法给出具体数值。”
“毕竟这东西这么小。”
治疗耸了耸肩,“能检测出升降就不错了——不过有什么用?”
她想了想,不由压低了声音,“不是说,只要是用过——那些东西,再用异能的话,都可能产生一点虚空能量的吗?”
其实这个说法并不准确,有很多例外。
但是萨缪尔暂时也不想讨论这个问题。
“好像是哦。”
萨缪尔也学着她一样压低声音。
——尽管这个举动没什么意义。
只要他不想让周围的人听见,他们就什么都听不见,即使听见也不会记住他说过什么。
萨缪尔:“所以这个仪器——其实没什么用。”
治疗:“?”
你大爷的耍我呢。
她看上去很想抓起那个检测器砸在同学的头上。
最后,她还是忍住了。
治疗深吸一口气,“你不是说要把机会给学妹吗?”
她扬起下巴,点了点在河面上发疯的夜叉。
后者似乎已经陷入了某种癫狂的情绪里,不断发出痛苦又畅快的尖叫。
她用六条手臂抱住了自己的身体,背上的鱼鳍不断抖动着,下身的尾巴用力拍打着水桥,溅起千万点细碎的水珠。
那些汇聚成龙蛇状的水柱,则是在空中疯狂盘旋飞舞,仿佛被她的心情影响,变得躁动又充满攻击性。
下一秒,夜叉忽然扭头朝着某个地方看去。
她消失在空中。
高空中舞动的水龙悉数溃散,桥梁轰然坍塌。
一切都在瞬间破裂开来,化作大片倾泻而下的水幕,重新汇聚到河中。
远处高耸的水墙也粉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