语气真诚,男人垂着头,与他四目相对,琥珀色的眸子仿佛盛着温暖而不灼热的阳光,满到要溢出来。
堂堂反派居然收到了张好人卡,席冶很想笑某人恋爱滤镜叠得太重,未等张口,就被对方珍而重之地吻了吻。
一切的反驳皆半路夭折。
好人便好人吧。
席冶思绪飘忽。
为了顾琮,他愿意在不违背本心的前提下,做一回好人。
两日后,破天荒地,席冶主动上了次朝,在一众朝臣纠结着该如何开口的寂静中,认下了自己无法生育的“事实”。
大臣们懵了。
席瑾瑜也愣了。
他没想到,席冶会如此轻易破了他的圈套,没红眼没shā • rén,坦荡地,坐实这个对男人而言无比耻辱的传闻。
化被动为主动,为君者“自曝家丑”,议政殿内的氛围忽然来了个一百八十度大转弯,无论内心作何想法,众人面上都平静极了,仿佛此事根本无关痛痒,生怕自己一个表情不对,就被小皇帝名正言顺拖出去砍了。
更没谁再敢奏请陛下尽快选秀纳妃,以平息流言。
流水般,各路来自民间的“神医”入了宫,却都没诊出个所以然,包括又翻了遍藏书阁的太医,亦束手无策。
连夜替宿主伪造身体数据的1101:……好家伙,您这是生怕主角不造反。
不破不立。
任由席瑾瑜搅浑京中一池水,席冶稳坐钓鱼台:放心吧,我总不会拿顾琮的命冒险。
这话1101倒是信,但世界意识对主角的偏爱,总能弄出各式各样无厘头的意外。
我们手里不还有另外一个主角吗?盛着最后一季荷花的瓷盆里游过条红白相间的锦鲤,席冶随意丢了一小块糕点下去:
白养他这么久,也是时候该全讨回来。
1101悄悄打了个哆嗦,总觉得宿主这话,是想把裴一如鱼般,捞出来宰了吃掉。
然而,未等它再劝些什么,下一秒,对方识海里的阴冷便烟消云散。
因为顾琮来了。
“今日内务府叫人送了些新鲜果子,臣用井水洗了,陛下可要尝尝?”眼下虽已至九月中旬,却是京都每年最热的几天,等过了月末,才算真正入了秋。
小皇帝既畏冷又畏热,肠胃也弱,如同需要精心饲养的兰花,娇气得很,宫里不缺冰,顾琮却不敢让对方放开了吃,不得不想些折中的法子,哄席冶欢心。
相应的,没什么食欲的席冶也很给面子地伸手,挑了枚看起来最甜的,咬了口:“朕记得,你之前住在避暑行宫?”
顾琮颔首:“是。”
头一次听小皇帝主动提及此事,他又补充:“臣在那里住了十余年,比不上宫内奢华,风景却极美。”
“行宫里的汤池皆是活水,山间有小溪,清可见底,臣早先训过鹿,日日带着它们去解渴,吃最新鲜的叶子。”
“这时节,陛下还可以亲自骑马,去附近打猎。”
顾琮口中描述的一切,鲜活且明快,是小号完全没有经历、甚至难以想象的生活,席冶原本只想寻个借口出宫,推主角一把,给席瑾瑜一个来杀自己的机会,此刻,却当真生出几分期待来。
“那便去打猎。”
丝毫未觉得自己破了小号那个便宜爹留下的规矩有何不妥,席冶语出惊人:“快些收拾行李,后日就能出发。”
平常连御花园都懒得逛的小皇帝忽然要出游,顾琮一怔,直觉对方这兴致来得诡异,蹙了蹙眉,偏偏被感性支配的大脑,又无条件地信任对方。
“你这什么表情?”食指和拇指张开,用力按住顾琮嘴角往上推,席冶哼了声,“朕是有些谋算,却也是真心想去看看你长大的地方。”
“臣明白。”
天子行事,本没必要对任何人解释,可对方就是这么做了,为了他。
身体快过意识,及时按住小皇帝想要抽走的手,顾琮低头,轻轻吻了吻,在少年为这熟悉的动作放松警惕的瞬间,舌尖一扫,清理般舔过那染着果汁的指腹:
“……脏了。”
“臣替陛下弄干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