席冶的手上没太用劲儿,顾琮却老老实实停住动作。
姿势问题,少年的脑袋就贴着他小腹靠上的位置,偏叫人升不起任何绮念,只觉得再冷硬的心,也会似水一般软化。
张张嘴,明明已经适应在各个世界里扮演各种身份,在这个刹那,顾琮竟突然冒出股冲动,毛头小子一样,想让席冶改口,唤他真正的名字。
但最终,快穿局的员工条例阻止了他,不想给席冶带来更多的麻烦,顾琮垂眸,只问:“想听什么?”
席冶摇摇头。
他虽然拥有许多已故玩家的记忆,可那些记忆大都是负面的、杂乱的,连本该最天真美好的童话,也是被扭曲过的版本。
好在,对于自己,男人总是耐性十足。
乖乖按照对方的提议脱掉外套,躺进被窝,席冶闭眼,仔细听着浴室传来的水声,试图转移受黑雾拉扯的注意力。
他曾经去过一个与节日有关的副本。
遥远的思绪被勾动,没来由地,席冶想,自己现在好像背景故事里那些眼巴巴期待礼物的孩子。
但与那些永远无法被满足的小小冤魂不同,他的礼物很快靠近了他。
水声停止,紧接着是频率熟悉的脚步声,左侧的床榻一沉,有谁坐下来,用热热的毛巾,替他擦了擦脸。
席冶睁开眼,对上男人含笑的眸:“眉头都蹙着,放松放松。”
家庭美满,童年往往比较幸福,原生世界里,顾琮的父母非常开明,包括之后就职快穿局的日子,无聊时,他读过很多“闲书”。
抬腿,上床,顾琮随手将毛巾放在矮柜上,大大方方倚住床头坐好,和少年挤进一个被窝。
闭上眼的席冶很满足。
男人的嗓音低沉又磁性,近在咫尺,温和却强势地,驱散大半嘈杂的呓语,让他迷迷糊糊,沉浸在渐渐远去的故事里。
酒店最好的房间,比起《梦魇小镇》的旅馆,床垫总是要更柔软些,慢慢地,原本与顾琮隔着两拳距离的少年越靠越近,睫毛都没动地,撞进他的怀中。
周遭寂静,顾琮讲故事的声音一顿,却没停,反而调整姿势,稍稍向下沉了沉,让对方能抱得更舒服。
顺应惯性,席冶的额头抵住男人的肩膀。然后,又循着本能,向里蹭了蹭,贴近男人胸口。
沉稳有力的心跳让他安心,是与他截然相反的生机勃勃,毫无防备地,少年沉沉睡去,一只手却在半小时后,撩起他的衣摆。
被窝里很暖和,连带着皮肤也被染上同样的温度,因此,这小小的入侵并没能将少年惊醒,骨节分明的食指与中指并拢,朝上,漫无目的地轻轻摩挲,像是试探,又像是寻找,不经意,碰到一片凹凸不平的疤。
那应该是电击器留下的痕迹。
圆形,整体呈内深外浅的放射状,顾琮甚至能想象出,席冶是在怎样意外的情况下,被它抵住腰侧,于高强电流带来的心脏麻痹中,茫然地走向死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