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之恒见她坚决,便也站在一边,不再阻拦,反而沉声道:“这牛养护的精心,况且重量比之一般的牛还要重许多,大概需要三十两银子。”
主家见隋愿真心想买,顾二也没有在一边帮腔压价,一边围着的人都十分感慨。
“卖吧,好歹能活命。”
“你看牛眼睛还哭着呢,我这心里真不是滋味。”
隋愿白了顾之恒一眼,还是生气不想搭理他,朝主家道:“对不住,我不知道牛儿一般的价格,这样吧,我出三十五两,行吗?”
主家扭头抹泪,将手里的缰绳递过去,又去拍牛的头,“好牛儿,你遇到好人了,知道吗?”
隋愿摸摸身上,有些尴尬,“今天出来匆忙,没有带钱,这样,你待会儿去白云村等我回去了再给你拿钱行不行?”
主家也没有多话,毕竟顾二在一边担保,乡里乡亲,没什么不相信的。
跪地的牛儿像是真的通了人性,抬头悲鸣一声,蹭了蹭隋愿的麂皮靴子,把隋愿吓了一跳。
顾之恒见她害怕,沉默地接过牛儿缰绳,“回去吧。”
隋愿“哼”了一声,抬步昂首挺胸走在前面,全然不搭理他。
等再回头,不知什么时候看到顾之恒手里提了一串肉,用稻草绑着。
“你这是做什么?”
顾之恒见她终于愿意说话,便道:“送给刘姐的。”
隋愿心里顿时不是滋味,上辈子,包括这辈子,顾之恒不要说一串肉,连一颗石头都没送过,整天绷着脸,跟她欠了他很多钱似的。
又想起上辈子那个妖妖娆娆的妇人,隋愿冷冷扭头,不愿再看顾之恒。
刘姐见夫妻俩一前一后地过来,笑着上前,“进去喝口茶再回去吧,小颖都说想你了呢。”
顾之恒摇了摇头,“不了,刘姐,这肉你给小颖吃了补补身体,我们就先回去了。”
刘姐连忙拒绝,“这哪用得上,你快拎回去给家里人吃。”
顾之恒却很固执地塞了过去,然后拉着隋愿赶紧走了。
隋愿挣扎了半天,总算甩开顾之恒那油乎乎的手,“哼,给外面女人买肉,却不给家里人买,你可真是好男人,还有那小颖又是谁?”
顾之恒一点没感觉到隋愿在酸言酸语,只沉声解释道:“刘姐丈夫和我一起长大,早早就去了,小颖是他们的女儿,你在她家中打扰了半天,买一串肉做礼也是应该的。”
隋愿闻言,想起自己看到那破旧的屋子,半晌无话,这话说得,总像是在说她不懂礼数,何况,她就值一串肉吗?
气性过去后,她也终于想起另外一件事了。
上辈子这个牛的事儿也确实发生了,隋愿没见过,只是顾之恒在饭桌上说过,说的时候,表情还很可惜。
顾之恒没有动刀,可别人动刀了,那个牛流眼泪跪在地上求人不要杀,是因为剖开肚子后发现已经有了小牛。
隋愿上辈子听完只觉得十分离谱,一个畜生而已,怎么可能会有这种事?肯定是瞎编的,还狠狠地一顿讥讽,说顾之恒没读过什么书,瞎编也编不出真事儿。
因为这件事,把顾之恒气的都不想搭理她。
她刚才站在牛面前,那个牛一直流泪,突然就想起来了,并且由这件事,更是想到另一件事。
就是顾之恒说牛流眼泪的这天,顾石头和周氏的女儿顾甜,因为玩水被淹死了,这对顾家来说是个大打击,不然隋愿也不可能记得这么清楚。
隋愿此时也不敢胡乱说话,她重生一事定是骇人听闻的,若是被人揭穿,说不定要被当妖怪烧死。
她庆幸方才那些人并没听到自己说的那句话,一堆庄稼人,谁都不知道有小牛,可她知道,她一个大家千金,牛都没见过几次,怎么会看一眼就知道牛怀没怀孕的?
她也不敢和顾之恒说顾甜的事儿,万一顾甜这辈子没去玩水呢?那岂不是她这个婶婶咒人死?
到时候周氏肯定又是一堆骂人的话。
隋愿步子瞬间加快,她在努力回想,顾甜上辈子是去了哪片水塘玩儿。
说到底,顾甜是个孩子,这辈子在隋愿面前乖巧懂事,嘴巴也甜,还给隋愿端饭,即便是上辈子,她也不希望这孩子就这么没了。
可她上辈子瞧不起顾家人,这些事记得模模糊糊的,都不记得白云村有哪些水塘。
“顾之恒,村里有几片水塘?在哪儿啊?”
顾之恒一愣,看了看手里的牛,又见她步子急,“你别担心,这牛买回去算个劳力,不用你放牛……”
隋愿哭笑不得,都这个时候了,还担心放牛的问题。
顾之恒看她没有说笑,只得道:“西池子一个,半坡有一个,东涵洞有一个,还有后山一个。”
隋愿眼睛一亮,想起来了,上辈子周氏知道女儿没了,哭着嚷着,说不该让顾甜去后山玩儿,当时隋愿也很不忍心,可又和周氏没话说,更不知从何安慰。
她看看天色,已经日上中天,她记得顾甜是晚上捞起来的,不过已经泡了很久,算时间差不多就是正午时候落水。
“走,我们快回去吧。”
隋愿懒得多说,拉着他赶快往回走,可走了没一会儿,脚底板就磨得生疼。
顾之恒只觉掌心的手柔弱无骨,他垂眼看去,这手娇嫩的仿佛没了关节,削根葱般,和他的手相比,又小又软,白白嫩嫩,不由心口微软。
“上来吧,我背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