永康四年十一月初五,已是隆冬,大雪飞扬。
玉京丧钟再响。
皇帝,驾崩了。
周瑾听说后,沉默了很久,最后只是冷冷的说了一句,“便宜他了。”
皇帝登基不过四年,在位时一直战火纷飞,如今敌军已经逼近玉京,心慌恐惧间,又缠绵病榻日久,终于熬不住,驾崩了。
不过短短数年,大周连失两位皇帝,实非吉兆。
这让玉京的人更是慌乱,尤其是疯狗将军的声名早已经传了过来,听闻那人姓顾,还与隋国公府有些关联。
虽说争皇位的都姓周,可玉京跟周瑾算是有仇,大家开始有意无意的疏远了隋家,也让裴家在玉京地位越发超然。
太子知道自己已经失势,可也不愿就这样白白失去,不由泪洒朝堂。
“父皇在位时,即便再艰难,再痛苦,可曾要拿百官开刀?可曾以反贼来要挟诸位?如今不过是一时失势,诸位就这样弃正统而不顾么?”
他流着泪满脸沉痛,心里一横,干脆豁出去了。
“南边拥兵自重,我父皇宅心仁厚,如今时局,诸位是我大周臣子,不是那反贼的臣子,难道,诸位也有反心么?”
太子的话,就差指着鼻子骂那些墙头草了,他不想跟父皇那样束手束脚,若是罪名一旦成立,那是要砍头要诛九族的。
他心想,若周瑾真的攻进玉京,那他也要把这些恶心人的东西杀了垫背。
这番话也确实震慑到了众人,毕竟大家现在还在这朝堂上,拿着今上给的俸禄。
百官稀稀拉拉地下跪,这么久了,朝堂总算安静下来。
虽说这些人成了精,可也有耿直忠心的,当即持芴站出来,泪光闪闪,齐刷刷的跪下。
“下官愿与大周同进退。”
隋国公爷不顾一边的阻拦,一咬牙也站了出来,“愿与大周共进退。”
太子趁热打铁,含着泪道:“父皇临走时,一直忧心朝政,已经暗中派出此次领军之人。”
众人都有些震惊,其实大家都很有自知之明,三王戍边,拱卫大周,朝廷的人马几乎派不上什么用场,更别提什么将帅之才了。
隋国公爷看到这些人交头接耳,当即站出来,“太子,不知所派何人?”
太子如今和隋国公爷走得很近,毕竟是支持自己的人,“是舒云大将军,舒云大将军当年征伐金赤与西域之地,战功赫赫,望老将军出山,能斩杀反贼,还我大周安宁。”
百官想起舒云那满头的华发,不由面面相觑,但还是跪了下去,“太子英明……”
……
本该是年底家人相聚的日子,可战火波及,如今已是奢望。
宁安今年也下了一场薄雪,万年青的枝叶上覆了一层淡淡的白。
顾明睿和顾明静见雪很少,便是天色漆黑,两人也提着琉璃宫灯出去玩耍了。
隋愿坐在窗边看着,神色怔怔。
按照如今周瑾带领大军的进度来算,或许她和孩子也很快就要去玉京。
所以,上辈子的那个妇人,这辈子还能揭晓吗?
比起上辈子郁郁一生,最后惨死的结局,这辈子她与顾之恒恩爱有加,自己手中也有不少立身之本,也算是活的舒心畅快,若是顾之恒还敢带女人回来,她可不会轻饶了他。
隋愿想到这,心头一股怒气就跃跃而动。
她可真是迫不及待了呀。
隋愿当夜想的气呼呼睡不着觉,一直到凌晨才迷迷糊糊地睡着了,结果一觉直睡到日上三竿,等醒来后,天色已经大亮。
她脑子里忽然想起前两日裴宁说今天让她去王府一趟,“啊,珠玉,珠玉,你怎么不叫我?”
珠玉一脸莫名,“夫人,您说家里的账本子好不容易看完了,一定要睡个好觉来着。”
隋愿想起自己没跟珠玉说这事,捏着眉心,唉声叹气,等洗漱好后,脚步匆匆赶去了王府。
正好碰到裴宁在议事厅中,她苦着脸抱着手炉等在外头,没一会儿一个一身青衫的斯文年轻人就走出来了。
她瞧见年轻人面容俊美,身量高挑,只觉有些眼熟,但一时又想不起来。
“世子妃,下官这便去了。”成闵弯腰拜别裴宁,笑起来也书生气十足,目视前方,明亮坦荡,“这件事下官一定办好。”
裴宁也走了出来,丫头连忙帮她披上大袖衫,一张清秀的脸被白狐毛衬的越发小巧。
“好,大人万事小心,切记莫要鲁莽。”
成闵眼神没有朝左右瞟一下,笑着再次躬身,“是,下官谨记。”
裴宁转头看到隋愿,抬手就捏她的脸,“好哇,早就说好的,居然敢不守诺?”
隋愿一张俏脸疼的皱巴巴,本想问问年轻人的身份也忘记了,连声求饶。
“哎哟哎哟,裴姐姐,好疼,手下留情手下留情哇……”
裴宁看着她脸上睡觉压出来的印子,好气又好笑,“我与人事情都谈论完了你才来,顾夫人日子过得好生潇洒啊?”
隋愿在一边拼命道歉,“裴姐姐,世子妃,妹妹对不住你,昨晚上睡不着,一时忘记了,不怕,今天我自己带了算盘,这些账我来算,保证又快又好的完成。”
她和裴宁说好的,有些帐一定要自己过一遍,义馆不比其他的事儿,投入高回报少,如今还筹集了不少外人的钱,更要公正清明。
“行了。”裴宁转身,笑着道:“顾镇抚使勇猛强悍,不会有事的,你别太担心。”
隋愿讷讷无言,她担心的可不是这件事。
“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结束,百姓日子不好过,连带着咱们也要操劳。”
裴宁自然没有她这些烦恼,她捏捏隋愿的脸,“行了,你就是嘴硬心软,明明每次看到可怜人都眼泪汪汪的,如今施展咱们所长,难道没有成就感么?”
隋愿点点头,正想说话,丫头却匆匆过来。
“不好了,世子妃,王妃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