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姐姐,”顾庭山上前几步,大致说了下拱卫司的事儿,“明静没事的,你别担心。”
隋愿抱着明静上上下下的看了好几遍,大大松了口气,“真是多谢你,小山,还好你去的快。”
她又埋怨起来,“顾之恒怎么走得这么急?这马上都要过年了。”
王韬看向顾庭山的眼中露出一丝无奈,“反贼有消息了,今上对这事一直都十分重视,他来不及等你回来,只能让我们等在这跟你说一声。”
隋愿不疑有他,此刻只想休息不想折腾,叹了口气,“今晚都累了,大家早些休息吧。”
顾庭山感受到隋愿的失落,看着她的背影,直至消失在月洞门,才转身准备离去。
王韬跟在顾庭山身边,一言不发。
顾庭山笑着跟王韬道:“王大哥,这么好的功劳,顾大哥和赵大哥让你一起去,你为何不去?”
王韬没有回答他,而是问了一个奇怪的问题,“你想好了?”
顾庭山笑容不变,反问道:“想什么?”
王韬耐心道:“你真的想好了,要做那把刀?”
他拧着眉,说出自己的猜测,“玉京好不容易被我们梳理得稳定,至少表面看上去波澜不惊,不过今上心里大概是不满意的。”
王韬叹了口气,有些气恼的样子。
“那天在朝堂,今上旧事重提,舒云也知道自己必死无疑,前阵子你一直都安安静静的,可你今天为什么要掺和进去,这不是给他们递刀子吗?”
旧朝和新朝,玉京和宁安,武将与文官,还有那么多没完没了的后宫美人,和数不清的试探跟逼迫,周瑾姓周,牵扯太多,这就注定他不能大开杀戒。
王韬觉得自己了解他,当了皇帝大权在握,他有无数抱负,是抽不出那么多耐心,和玉京这帮子只知内讧的蝗虫慢慢斗的。
园子里一时变得极安静,只有风声谡谡,雪花乱舞。
顾庭山漆黑的眸子隐在黑暗里,游廊檐下挂着的荧红烛火射出红光,映照着他半边脸,看起来格外渗人。
他无所谓的笑笑,似乎还耸了耸肩,可很快又将头黯然垂下,只有声音有些变调,沙哑中还带着哽咽。
“我一直都是那把刀。”
……
永康五年的最后几天,玉京已是雪中千里白。
周瑾于宫中设宴,并昭告天下,改年号太和,册封周珏为太子,周璟为同安公主。
他将自己那些姊妹都封了郡主,周勤也封了亲王,不过没有封地。
至于北边的周荀,早早便来到了玉京,将兵权交出,不管是不是真心实意,但也表明了,大周从今再无封王。
不过周瑾为了感念他当初的帮助,保留了他定北王的封号,荫庇子孙。
因着年关,正是休沐的日子,百官也都放松了警惕,今上也没有下旨意,似乎大家都将之前的那场闹剧给忘记了,准备等着年后继续吵。
可到了大年初二,这个难得的平和气氛就被迅速打破。
不知从哪里得到的消息,舒家被查出通敌,甚至在家中搜出了与反贼的书信,铁证如山。
玉京所有世家都还未反应过来的时候,舒家阖族上下,全都被迅速关进了牢狱。
顾庭山将当初那几个小子叫到跟前,俊秀的面上露出一丝淡淡的笑,指着其中一个道:“当初是你叫嚣要将人送到妓馆?”
那小子倒也硬气,朝他唾了一口,正想吼叫,就被人一脚踹飞了。
顾庭山眉眼阴鸷冷凝,右手轻轻一挥,声调已然冷肃。
“杀了,一个不留。”
周瑾得到这个消息的时候,气的闭上眼,靠在椅背上喘了好一会儿。
顾庭山这个混账,果然大胆,竟然敢公报私仇?可想到舒云当初大骂他,须臾又慢慢消了气。
“罢了,左右我也不想留着舒家碍眼。”
他收拾好走出勤政殿,看着满地银白,心情忽然大好,“走,去皇后那。”
坤宁宫中,燎炉烧的正旺,宫殿内温暖如春,裴宁正坐在罗汉榻上逗女儿玩。
周珏听说周瑾来了,脸上的笑就淡了两分。
裴宁看得很清楚,这阵子周珏情绪不太对劲,便柔声道:“怎么了?对父皇有怨气?”
周珏闷闷地摇头:“我知道父皇是迫不得已,可我还是觉得您不值,祖父祖母走时,他都不在,不管什么事都是您在扛,现在做了皇帝,将来肯定又要您不高兴了。”
裴宁笑了笑,心里很是欣慰,两个孩子都很爱她这个母亲。
“傻孩子,麻烦通常暗含着机遇,若非如此,我大概没有机会走到现在,只能面对满宫的嫔妃,还有出不去的宫殿,暗自神伤了。”
她话音一落,周瑾高大的身影便走了进来。
“相公来了。”
裴宁每每在一家人单独相处时,并未改变称呼,比过去还要大大方方,笑盈盈地走过去,如同平常夫妻般,亲自将周瑾身上的氅衣接过来。
周珏也来不及深思,便起身去迎接,拱手见礼:“爹爹。”
小鱼还是不太爱搭理周瑾,但是对偶尔进宫的顾之恒格外热情,必须要顾之恒抱抱才开心。
周瑾俯身将宝贝女儿抱了起来,经过这么长一段时间的讨好,小鱼总算愿意让他抱了。
“小鱼,爹爹昨天送你的花环喜不喜欢。”
小鱼点头,奶声奶气道:“顾叔叔呢?顾叔叔说好的,要送小鱼一条小鱼呢。”
周瑾一顿,心里有些后悔,当初给顾之恒的那一拳太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