隋愿摇头,把她拉过来,重新梳理头发,“我们暂时不回去,你和弟弟留在这多陪陪爷爷奶奶好不好?”
顾明静拧着眉点头,旋即又高兴起来,“娘,前几天我跟爹爹下了陷阱,我今天要去看看,您去不去?”
“娘不去了。”隋愿摇头,顾之恒不在,她可不想爬山,“你照看好弟弟。”
顾明静长发一甩,背上剑就走了,潇洒利落。
周氏看得嘴里又是一阵啧啧啧,“明静这可真是侠女风范啊,跟弟妹你完全是两样,我就喜欢明静这个爽朗的样子,大气……”
隋愿朝她翻了个白眼。
……
隋愿见到顾山的时候,正好是清明时节。
云州又开始下起没完没了的绵绵春雨,雨丝细密,似烟如雾,扑在脸上,叫人都有些不能察觉,只是没过一会儿,脸上就有水珠往下滚。
顾山连蓑衣都没穿,一身粗布麻衣,看起来瘦骨嶙峋,浑身乱糟糟的,头发也长了,胡须竟也长出来了。
身边确实跟了个姑娘,大约十七八岁,和他眉眼有些像。
他看到隋愿的时候,幽深的眸子里先是露出一抹惊喜,然后狼狈的转头,不敢上前。
隋愿早就瞧见他了,“小山?”
她紧走几步,“是你吧小山?”
顾明静和顾明睿也认出来了,提着黄纸长香哒哒跑过去,“顾叔叔,您怎么在这啊?”
顾山这才转过来,抹了一把脸,有些拘谨,捂着嘴咳嗽了两声,闷声道:“是,是我,回来扫墓……”
“你最近一直在哪呢?”隋愿举着把油纸伞,朝他走近了些,“我和顾之恒回来了,你肯定知道,怎么不来看看我们?”
顾山猛地咳嗽了起来,苍白的脸都憋的泛了红润,“是,只是有些原因……”
他似是不想多说,连忙给她介绍身边的女子,“这是我的,妹妹,我母亲后来二嫁,前几年去世了,妹妹日子过的不好,我便接过来了。”
隋愿看着这个披着蓑衣带着斗笠的姑娘,雨丝根本挡不到,额发都湿透了,看起来楚楚可怜。
她把明静手里的伞递给那位姑娘,自己和明静共一把,微微责备道:“你是男子,自己不注意便罢了,怎么连妹妹都淋着雨?”
妹妹见哥哥被说,虽然不认识,但还是小声解释,“哥哥自己什么都没带,我没事的。”
隋愿笑着看向顾山,“看你脸色不太好?是不是身子不舒服?既然回来了,就去家里吃顿饭。”
顾山摇头:“姐姐,我不去了,我身上……不吉利。”
“胡说。”隋愿挽着姑娘的手臂,笑眯眯的,“走,一起回家吃饭。”
顾山很是坚持,朝妹妹道:“你跟着姐姐去吧,别害怕,我去镇上客栈等你,路上小心些,知道吗?”
隋愿还要再说,姑娘却捏捏她的手,几人眼睁睁看着顾山远去,背影居然有些伛偻。
到家后,隋愿才知道她叫秦云。
一顿饭吃完,秦云眼里总算没了那股胆怯。
秦云眼里含泪,带着祈求,“姐姐,我能这么叫你吗?我哥哥生病了,他说他要死了,您能让他去看大夫吗?”
隋愿惊得一颗心乱跳,“什么?”
……
顾之恒到玉京的时候,玉京才堪堪满城泛绿,可惜已经过了清明,不然肯定要去岳母坟前磕头。
王韬来接他,见他孤身一人,一身褴褛,“去我家吧,正好看看我那大胖小子。”
顾之恒摇头:“今上如何了?太子呢?玉京现在什么风向?”
王韬摇头叹气,指指心口,“伤在这个位置,情况很难说,这么久了,伤口依旧反复,经常高烧不退,那天拔箭能活下来,太医就已经说天佑,不过太子的腿快好得差不多了……”
他停顿了一下,才接着道:“咱们这位太子,的的确确是今上的种,这次围猎遇袭……”
当日裴宁让周珏回宫,周珏虽断了腿,但也丝毫不耽误办事。
一回宫便立刻动用东宫调令,第一时间将四司八局和各监的人全都被抓了起来,严刑拷问,御马监喊的上名字的七十六人,全都被处死。
杀鸡儆猴,手段铁血,但也无比有效,接下来顺藤摸瓜,一切都查得清清楚楚,玉京一时风声鹤唳,生怕跟谋逆之事扯上关系。
顾之恒听完也有些感慨,“那些人是何必,天下已定,不过是飞蛾扑火。”
王韬撇嘴,“运道不好而已,若是提前一些,今上脚跟没有站稳,恐怕这法子确实能成。”
裴宁听说顾之恒回来了,连忙让人进宫,她看着躺在榻上的周瑾,眼里泛泪。
“顾之恒回来了,您现在别担心,珏儿一定可以的。”
周瑾脸颊凹陷,脸色泛着不正常的潮红,但是嘴唇煞白,周身泛着一股腐肉的气息。
他微微睁眼,显然是听到裴宁的话,眼里带笑。
裴宁立刻便明白他的意思,“顾之恒已经在路上了,我去叫珏儿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