言毕,她转头看向了桂嬷嬷:“嬷嬷,去把月事带拿来,我来月事了。”
苏云遥失望至极,不再看谢彦逍的脸色,转身去了净房。
桂嬷嬷连忙拉着春杏退了出去。
等苏云遥从净房出来,瞥见谢彦逍正坐在榻上看书,沉着脸道:“今日我来了月事,身子不舒服,劳烦世子去别处歇着吧。”
眼不见为净。
她现在看见谢彦逍这张脸就觉得心口堵得慌。
说完,她不再看谢彦逍,也不管在他做什么,在屋里走了一圈,亲自逐个熄灭了屋里所有的灯,掀开床幔上床了。
因为屋里黑暗,上床时不小心磕了一下,但想到谢彦逍尚在屋内,她咬着唇忍住了。慢慢爬上床,躺在了床上。
躺床上后,不知是不是膝盖太疼,还是肚子太疼,亦或者心中难过,眼泪一下子就流了出来。这一流,就像是打开了什么闸口一般,眼泪汹涌而至。
她不能让谢彦逍知道她哭了,也不想让他知道。
她极力忍住没让自己发出声音。
哭着哭着,不知何时睡着了。
苏云遥不知迷迷糊糊睡了多久,小腹突然疼了起来,最后被疼醒了。在床上辗转反侧许久,晃了晃床头的铃铛,低声唤道:“来人。”
很快,她便听到人走到床边,掀开了床幔。
苏云遥捂着肚子,蜷缩着身子,脸色苍白,声音细如蚊蝇:“去给我灌个汤婆子。”
看着苏云遥虚弱的模样,谢彦逍的脸色如同此刻浓稠的夜色,他瞥了一眼进来的桂嬷嬷,沉声道:“让秋武拿我的令牌去寻李太医。”
桂嬷嬷站在原地迟疑了一下。
谢彦逍语气加重了些,催促:“还不快去!”
桂嬷嬷仍旧没动,迎着谢彦逍几欲shā • rén的目光,小声解释道:“夫人这是老毛病了,不打紧的。”
看着床上缩成一团的人,谢彦逍眉头拧成一个川字。
这么严重还说不打紧?
竟还是老毛病!
在谢彦逍发火之前,桂嬷嬷连忙继续解释:“世子,这是妇人常有的病,来月事时会腹痛,喝些红糖水,暖暖肚子就能缓解一些。”
谢彦逍眉头仍旧紧锁。
“夫人从前也这般痛过。”桂嬷嬷又补充了一句。
谢彦逍站在原地看着床上的人,默不作声,须臾,沉声道:“还不快去准备!”
“老奴已让人去准备了。”桂嬷嬷道。
不一会儿,丫鬟把红糖水喝汤婆子端过来了。
苏云遥痛得难受,手哆哆嗦嗦的,忍着疼痛把红糖水喝下,又把汤婆子放在肚子上,这才躺下。全程她都痛得晕晕乎乎的,并未注意到谢彦逍尚在房内。
随着丫鬟们退下,室内再次变得漆黑一片。
谢彦逍坐在一旁的榻上,眼睛直直盯着床幔。见床上没了动静,眉头渐松。胳膊放在黄花梨矮桌上,手握成拳撑着头,闭上了眼睛。
过了约摸半个时辰左右,床上再次响起了痛苦的□□声。
谢彦逍激灵一下醒过来,眉头再次皱了起来,大步朝着床边走去。掀开床幔,上了床。
苏云遥没想到这一次月事竟会这般痛。明明前世是两个月左右才来的,这回怎得不到两个月就来了。而且跟前世差不多痛,只比前世好那么一点点。她倒宁愿跟前世一样疼晕过去,也好过现在这样清醒地痛着。
红糖水下肚,肚子上放上汤婆子,她感觉缓解了些。可没过多久,肚子又再次痛了起来。不光肚子痛,她感觉浑身都不舒坦,整个人说不出来的难受。
就在这时,一只温热的大掌贴在了她的肚子上,疼痛顿时减轻了不少。随后这只大掌在腹部按摩,初时有些不舒服,她哼了两声。渐渐地,她感觉源源不断的热气朝着肚子里去,那种绞痛的感觉也神奇的缓解了。
这熟悉的感觉让她渐渐沉浸其中。
就在苏云遥舒服得快要睡着时,她顿时清醒过来。
不对,是谢彦逍。
前世有次她来月事时腹痛,恰好那次谢彦逍回了内宅,那一晚他便是这般为她揉肚子。她难得在月事时睡了一个好觉。
她差点又沉溺其中。
想到刚刚发生的事情,苏云遥睁开了眼睛,眼底有浓浓的痛苦和绝望,干裂的唇微动。
“别碰我。”
声音有些沙哑,又带着几分颤抖,但不难听出里面的嫌弃。
谢彦逍动作微顿。
很快,他又重复起刚刚的动作。
“我说了,你别碰——”
苏云遥的声音里多了几分不耐烦。说着,她缓缓抬起手放在了谢彦逍的手上,阻止他的动作。
话未说完,就被谢彦逍打断了。
“母亲在咱们院中的花盆里藏过毒。”
苏云遥微微一怔,动作没再继续。
“就是那一盆放在正房门口的姚黄。”谢彦逍继续说道。
姚黄……前世看着满园地牡丹花,她虽不喜欢,但也欢喜,毕竟她听人说这些花是谢彦逍亲自为她挑选的。侯府中的人说有几盆名品,她便时不时去看两眼,还会去浇浇花。
那盆姚黄是在五年后才被她扔掉的。
也就是说她前世闻了五年。可她身子并未有任何的不适,只除了——
难有身孕。
“什么……毒?”苏云遥问。
“食人散。”谢彦逍道,“若是妇人闻多了会难有身孕。”
听到这句话,苏云遥身子微微一颤。
所以,她前世之所以成亲七年才有了身孕竟是因为这个?
想到李太医的话,苏云遥身子控制不住地开始发抖,声音也有些紧:“倘若……倘若还是怀了身孕呢?”
谢彦逍顿了顿,道:“会小产。”
她前世不知何时莫名其妙流掉的孩子竟也是因为曹氏!
得知前世真相,苏云遥的眼泪一下子就流了出来。
为前世自己吃的苦,为未曾谋面的孩子。
她本是咬着唇哭的,此刻却有些收不住,呜咽出声。
谢彦逍没料到苏云遥会是这样的反应。他原以为,以她的性子会痛恨曹氏,会骂她几句,没想到她竟是这般。
啪嗒。
一滴眼泪砸在了他的手上。
却像是砸在他的心上一般,心蓦地收紧。
一滴滴眼泪如一根根银针,扎在了他的心上。
谢彦逍的脸色瞬间变得苍白,额上也沁出一颗颗汗珠。看着怀中的人,他要紧牙关,安抚道:“你莫要哭了,此事为夫会处理。”
处理?如何处理?他是能让那尚未成型的孩子活过来还是能怎样?
一切都已发生,一切都无法再改变。
苏云遥越哭声音越大,任谢彦逍如何安抚都平复不下来。
看着谢彦逍抬手笨拙地给她擦眼泪,苏云遥突然觉得老天不公平。凭什么这一切都让她承受,而他却对前世的事情毫不知情,丝毫不懂她内心的悲痛。
那孩子也有他的一份,她也要他一样痛。
苏云遥拿过来谢彦逍的胳膊,狠狠咬在他的手腕上。
谢彦逍一声不吭,任由她这般咬下去。
直到咬得牙齿累了,苏云遥这才松开了他。
看着咬出来的牙齿印,苏云遥心里舒服了些,转身又面朝里侧,不看谢彦逍,低声抽泣着。
谢彦逍仍旧一言不发,继续给苏云遥揉肚子,安抚着她。
苏云遥哭累了,不知何时睡着了。
看着躺在自己臂弯中沉沉睡去的人,谢彦逍抬手抚平了她紧皱的眉头,小心翼翼将其抱入怀中。
这一晚,谢彦逍做了一个梦。
他梦到瑶华院起了火,漫天的火光染红了如墨色般的天空。他着一身血衣,拼了命冲进屋中,最终只看到自己的妻子躺在床上,了无生息。而她平坦的小腹鼓了起来,像是怀了数月的身孕。
那一刻他痛彻心扉,心如刀绞。
作者有话说:
暂定每天晚上九点更新。